“...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老妪拿着一本破烂不堪的话本,饶有兴味地读着其中的字句,慢吞又忧郁。
远处船夫划着一片简陋的小船,稳稳地驶向彼岸。船上一妙龄女子嘤嘤啜泣,面上却并未见有什么泪滴。
船夫自当没听见,于一块石头旁停靠了岸。
“到了。”
妙龄女子啜泣的声音犹飘在耳,抬眼却看见一座破烂的庄门,门上挂一破烂的牌匾,匾上书‘孟婆庄’三个大字。
不知何时,那船也消失无踪迹。
女子身子已然出现在了大门前,抬手要抚一下门鼻,未及触碰便门户大开。
“请进。”
女子手持纱巾,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外看似乎庞然一大庄,内在却只有方寸一小户。左右丈量,不过九尺。
“前世姻缘,皆随风逝。喝了这碗汤,再去投胎转世吧。”
面前老妪形容枯槁,白花的发丝下赫然露着头皮,佝偻的身子消瘦不济,端来的汤水却泛着星光,煞是好看。
女子突然来了一句:“你就是孟婆?”
老妪不爱说话,点点头就当作答。
女子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丢到了桌子上,盈盈道:“这是他让我给你带来的。”说罢,仰头痛快喝了面前的汤。
老妪阻拦不及,生生看着人飘去了阎罗殿。怒从心起,搅翻河川。
船夫在那河面上来回摔跟头,整片小舟也跟着他上下颠倒。迫不得已,高声喊道:“孟婆消消气!我的船要翻啦!”
岸上传来一声,“要翻早翻了,还等到现在吗?!”
“这次是真的,真的要翻啦!”
河川停歇,船夫站稳,对着岸边揖了揖,才有空抚慰自己的情绪。
此种情景,每隔二十年一次。起初河川只会动一动,接着翻一翻,近几次越来越有要翻出天去的感觉。
船夫扶着浆,对自己的末路深觉苦涩。
破烂庄户内里转瞬成池,有一半忧色一半喜色的别生湖,依湖而傍许多人家,门户都排列整齐,家家挂着红色的帆布,细看名称不一而足,乃是各家主人姓名记于其上;有硕大的铁树开着银花,通体发亮,正巧立于别生湖中央,照得整个城池都宛如白昼;有单飞的鹤,有群游的鱼,有一半雪色的天地,有一半春色的盎然,有叽叽喳喳的市集,有形单影只的路人。
老妪背挎单手,拄着拐杖,游走在别生湖旁。偶有几个小孩子侧身从她边上跑过,看见后高声喊嗓子‘婆婆’也就是了。
别生湖东北角的竹楼上,一个插簪的十六七岁女孩依窗而望,遥遥喊道:“婆婆!家里没米啦!”
楼下浣洗的妇女抬头笑言之,“银花好久没摘啦!松月姑娘去摘来填饱肚子吧!”
自此处开始,笑声渐渐蔓延别生湖周围,整个城池都荡漾在笑语之中。
眨眼间,松月旁边已站了个老婆婆,拄着彼岸花拐杖,从怀里抠着银钱。半天,才抠出三个,交到了姑娘手中。
“记得早去早回,有事儿就摇铃铛。”老妪嘱咐完姑娘,转身上了楼。
人间已是四月天,山寺芳菲始盛开。
松月蹦蹦跳跳来到一处米铺,内里忙活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见到来了客人,匆忙放下肩上的米袋。
“小姑娘,要买米吗?”
“嗯,把这个装满。”
米铺大叔看了看松月手里巴掌大的布袋子,尴尬地咧了咧嘴。
“小姑娘,我这是米铺,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我知道,你装就是。”
米铺大叔明显有些不耐烦,大约是觉得,没必要同一个小姑娘计较,所以挥挥手打发她走,转身准备继续去扛米袋。
松月道:“大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样吧,如果你铺子里的米能把我这个袋子装满,我就付给你双倍的银钱。如果不能的话,我就给你三个钱好了。你觉得呢?”
大叔无奈摇头苦笑。索性今日不忙,陪这个小姑娘玩一会儿也不碍什么,遂接过布袋开始往里装米。
一瓢米进去,没了。
又一瓢米进去,又没了。
再来一瓢米进去,还是没了。
大叔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你你你,你这是个什么袋子?”
松月调皮一笑,爽朗道:“大叔,你继续装吧。装完了,我给你钱。”
日落西山时,米铺大叔终于把铺子搬空了。
那小小的布袋却已有千斤重,完全不是常人能拿得起来的。
“小姑娘,你这袋子,我拿不动了。你自己过来拿吧。”
大叔甩着汗巾,累倒在一旁。
松月倾身向前,轻轻巧巧地拿起了布袋,挂在了腰间,颠了颠,略有些沉鼓鼓。然后掏出怀里的三个银钱,塞到了米铺大叔的手里。
“哎哎哎,你怎么就给三个钱?我这一铺子的米呢!”大叔高声吆喝着,立马拉住了松月的胳膊,不放人。
松月笑道:“大叔,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嘛。袋子装满,我给你双倍银钱。袋子装不满,我给你三个银钱。是也不是?”
大叔讷讷,“可是,可是,我这一铺子的米啊!”
松月摆摆手,无辜道:“那我就不知道咯!”
大叔不松手,渐有些欲哭无泪,“你不能走,我这一铺子的米也不只值三个钱啊!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人群中突然跳出一名义士,对着松月挑剑逼问:“你这妖女!胆敢来祸害人间,看我取你小命儿!”
一听说是妖女,原本围着一圈的观众皆四下惊恐散去。
松月揣起胳膊,挑眉道:“休要胡言哦,做错了事情可是会被记小本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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