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和胡桃回到往生堂,经过比对,那副地形图所刻正是百里外的浏平县,目前也没办法立即去刻叉的地方一探究竟,便回到往生堂稍作休整。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从门口到屋里才几步路,胡桃的袜子就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脚上令人烦闷。更可气的是,钟离穿着皮鞋,竟是一点事都没有,这种不平衡的感觉更令人气恼。
胡桃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撒,进了堂里可算有了目标。
“树呢?本堂主要的树呢?“
”还没到,在路上。“钟离倒出一杯热水,平静回答。
“好,你发誓。”
“何事?”
“发誓你确实买了树苗。”
“……”
“行啊,撒谎的时候也挺镇定啊。”胡桃换下脱下鞋袜。
往生堂的玻璃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下午打断二人谈话的工作人员,手拿一个防水信封,里面装的,自然是胡桃要的人物信息。
见来了客人,胡桃停止吵嚷,指使钟离去给人家倒杯水。
来者礼貌谢绝,转身又出了门,留下提着水壶不知所措的钟离。
胡桃拿起玻璃杯敲一下桌子,“看什么,跟我倒上。”语毕又撕开信封看起了里面的资料。
资料不多,也就三页,第一页上有一张一寸的证件照,根据眼角的痣判断,没找错人。除这一张照片之外,第一页上还标注着她的姓名、身份证号:(43****19960626****)、户籍、电话、住址之类的,这让在一旁的钟离看着极不舒服,不论别的,电话号码和住址明显属于是隐私,他不喜欢干这种好像是窥视别人隐私的事,但为了招新员工,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胡桃把第一页递给钟离,示意他自己看,喝一口杯子里的水,草草扫了两眼后两页,然后又折了起来,开口说,“怎么了?后面还有生平和人物关系呢,这就受不了了?”
“……”钟离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纸页。
胡桃把手里的两张纸交到他手中,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行了,不看就不看吧,但咱们怎么说也算半个公家,应该有这个权力吧?唉,你倒是理我一下子啊。”
见钟离一言不发,胡桃也没有继续骚扰,转头研究起影的事,话说影姓雷,叫“雷影”,过于独特的名字应该没少被嘲笑,胡桃对这点可是深有体会。但抛开名字不谈,更独特的是她是日裔,不过是中国籍外加生在湖南长在湖南便是了。
喝光了杯中水的胡桃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钟离,后者又为她续上一杯,胡桃吹了吹杯口的热气,问道,“怎么样啊,到底是先去见见新人还是先去浏平看看能挖出什么?”
钟离捧出一个盒子,说道:“明天先去见见新人,就在城南,不远。一切顺利的话,后日便能去浏平。倒是您,周一还是回学校为好。”
胡桃接过盒子,掀开一瞧,心情变好不少。“这得看明后两天的情况,看看新人靠不靠得住,后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幺蛾子,如果没有,那我就听你……您老的话,好好考试,行了吧?”
钟离默默点头,没多在意这个显老的外号。
影从睡梦中醒来,告别姐姐后,她就回到了位于城郊茶田的简易房,昨夜纷乱的雨打在铁皮瓦上,如同千万根弦在耳边乱奏,直至深夜雨小后才得以入睡,结果,一看时间6:23,看来自己实在是闲不下来的命,注定要劳碌一生,往好处想想,等姐姐毕业便不用守着田地靠天吃饭了,影穿好衣服推门而出,种下的春茶大都已经成熟,垂挂在叶片上的雨滴闪烁着初升的太阳的耀眼的光,看来这几个月的政府补助是能省下来了。
影的思绪被一阵引擎声打断,她抬头向北望去,只见一辆大众汽车从积满水坑的乡村公路上驶来,车门上溅满黄色的泥点,密密麻麻地一路爬到了挡风玻璃下。车在距她简易房约莫30米处停下,左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金色的发梢确实很容易让人记住。男子下车后,又对着车内看了一眼,缓步走到右后车门,敲了敲车窗,随后,一名少女从车上下来,拿袖口胡乱抹了抹嘴角的涎水,又揉了揉脸,张着一双梅花眼四下扫视了一番,最终,定在了影的身上。
这下影彻底回忆起来,他俩就是两天前载她两姐妹一程的人,只不过那个女孩今天戴了一顶很大的帽子。但他们怎会在此?旁边那个小姑娘正在兴奋地朝她挥臂,铁定就是冲她来的,但他们怎么说也不该能找到这儿。
胡桃明显没想给她足够的时间想明白这些,不顾泥泞的道路,不顾脚上崭新的皮鞋,不顾雪白的袜子,一路奔到她面前,连腿上都沾了一些泥点,但仍是不管不顾,开口便是,“你好啊,我叫胡桃,嘿嘿,奇怪吧?”
影被面前突然出现还十分热情的少女搞的不知所措,也来自我介绍?影虽然之前在学校里是问题少女,打架什么的是家常便饭,但她成绩一直不错,既不笨,也不傻,当然知道他二人能找到这来,怕是连她昨晚磨了几次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对眼前这个正在用裙摆擦腿上的泥点子的女孩也多了几分戒备。
胡桃身后的钟离此时也提着新买的保温杯悠闲地踱来,看到她正在用裙摆擦小腿,无奈收起手帕,最让他头疼的是鞋子脏了,昨天好不容易才用这双鞋子把这小祖宗劝回学校,虽然刚才一路狂奔,但绝非不心疼鞋子,说到底还是为了体现自己对新员工的重视,到头来这刷鞋的苦差事还得落到他头上。
见到钟离走来,胡桃很自然的向影介绍起来:
“来来来,这是钟离,记得吗?就是被你摔了两次的那个,嘿嘿。”
“你好。”钟离平静地问好,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影借擦汗的空档,揉了揉因为尴尬而微微抽搐的嘴角,硬着头皮回道:“你 好。”察觉到两个字之间短暂的停顿,气氛似乎更尴尬了,刚刚还在旁边用一块石砖细细蹭鞋底的泥巴胡桃见此情形,打起圆场来:
“说正事,我们是来招工的,这位女士……这位姐姐,也没有意向啊?底薪一万,五险一金,不出意外就是朝九晚五,带双休,还没有试用期,考核一过立马就能工作,更好的是公家单位,有编制!怎么样,心不心动?”
“不。”
“啊~~别这样嘛,嫌待遇不好的话,我们还给报销食宿哦。”
“我是大学肄业,但我不傻,为什么找我?我与你们又不算熟,顶多有帮忙捡个手机的交情。”影冷着脸,又摆出应对陌生人的专用态度无情拒绝。
听到关于手机的事,胡桃的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你还记得这事啊,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我们绝对没有骗人哦,我是真心实意要招募你的。再说了,有我这样的骗子吗?”
“你不像,他比较像。”影指着钟离说,“要真有这么好的条件,应该大把大把的人抢着干,为什么偏来找我?”
“啊……”胡桃停下摩擦鞋子的动作,说道:“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难道因为我很能打吗?”
“啊,其实还就是因为这个。”
“没兴趣,我还要收茶叶。”影挥手驱赶。
眼见招聘失败,胡桃忙说:“别别别,我能帮你卖。”说着便向口袋摸去。
钟离向前迈出一步,用胳膊挡下胡桃抓着手机的右手,“雷女士,请您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刚才说的话也句句属实。”钟离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接下来,我将向您证明。”
影不屑道:“我更想听她说。”
胡桃慌忙用拇指指向钟离,“他,他他,先看他吧。”
钟离深吸一口气,将茶水倒满杯盖,倒扣过来,水竟是一滴未泄!这还没完,钟离又将杯盖放在手心翻滚,水面仍是平滑如镜!见到这一幕,影终于是开始认真审视二人,面前这个男人表现出的能力似乎确实神奇,不过不管两人究竟是哪路的神仙妖魔,他们都太过了解自己了,影感觉自己的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把他们打晕后扭送派出所?刚才倒是信心满满,但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施展异能,她平生第二次在打架方面没了信心,不过还好,目前两人看来还没有恶意,姑且听听他们的话。
表演完毕,钟离掏出身份证,示意她查证一番。影接过,确实有彩色的长城图案,对着太阳一照,左下角也有芯片,确实为真。但看着“41”打头的身份证号,还是不禁怀疑他一个河南人是否真有湖南的编制。
钟离喝着盖中的水,又拿出编制证,言道:“放心吧,是真的。”
见过覆杯不流的水以及这货真价实的证书,影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再怀疑下去,原本引她警惕的种种,诸如过于了解自己,现在看反倒是证实了他们不凡的身份。于是又看向一旁的胡桃,“你说的帮助呢?”
胡桃连忙翻出微信记录给影看:“噢噢噢,我跟飞云商会的会长的二儿子认识,可以帮你卖茶叶。”说着又摘下自己头上那顶夸张的帽子,取出里面的纸笔,“签了这个合同,以后茶叶都不愁卖了,不过这是劳动合同,飞云商会的商业合同我没有,但我保证一定会有,放心签吧,绝对没有霸王条款。”
影将合同叠好放入口袋,又把笔地还给胡桃,问道:“考核是什么?”
胡桃:“很简单,你读过《周易》吗?没读过也可以现学,工资照常发。还有《道德经》,只需要这两本,往生堂有。”
语毕,钟离又补充道:“雷女士,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件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您要面对此前从未见过的,原本只存在于于妖怪志异中的敌人,不过请您放心,这种事情并不常有,大多数时间您其实什么都不用干,工资也会一直发。我知道您有一个读研的姐姐,我向您保证她不会受任何影响,这份合同您先留着,如若觉得可行,欢迎随时到北面的往生堂报到。”
二人反身向树荫下的车走去,影立在原地,背对太阳将合同看了又看,最终下定决心。
车辆缓缓启动,在这年久失修的道路上行驶起来,在地上的一汪汪水洼中,涌跃着初升的太阳和白亮的云霞,如水中跃起的鱼,在水潭间不断翻腾。胡桃靠在后座上:“不错吧,本堂主招人还是有一手的。”
“您不来其实可以更快。”车内的后视镜反映着钟离无可奈何脸。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因为我要把你那包茶叶送出去生气呢。好啦好啦,给你留半包就是。还有这双鞋,我自己刷,先说好,我可不是在跟你道歉,就是怕你给我刮花了。”
“何时认识的飞云商会二公子?”
“不是很熟,毕竟他是六班的,我先联系香菱,香菱找到重云,重云跟他比较熟。沟通了得有两个小时,可算同意先看看茶叶的成色。哎不对,你岔开话题倒是挺有一手,你看你保住了半包茶叶,还不用刷鞋,就不知道笑一个。啧,皮笑肉不笑的,重来!”
钟离放松绷紧的脸,让笑容更自然。
“唉,这还勉强可以。”
胡桃:“不过你怎么知道人家有个读研的姐姐,到底还是看了第三页嘛。”
“我们也算公家吧。”
“可怜啊可怜,你也变成和我一样看人隐私的坏人喽。”
“随您怎么说。”
见其没有反应,胡桃也失去了兴趣,转身看起车窗,窗外,是山间翻滚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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