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日记七

“你是自由的…”

伪装成星接近你的阿如是说道了句废话，你面无表情的看着祂那张美脸，另一只还没有被抓住的手上去就是一拳。

只可惜星神不怕疼，祂被你揍到脸部扭曲依然一声没吭，还正常的站在原地。

但光是看着，你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非常人，这一拳头狠狠砸下去，自己的手都疼的难受，更别说此刻那张脸该是有多么的扭曲。

甚至扭曲到…让你仿佛置身恐怖电影，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

“放开我。”你强行硬着头皮说道，努力不看祂的脸，“…我们说过，星穹列车并不欢迎你，欢愉。”

阿哈那张星模样的脸依然没有恢复，祂看起来此刻沉迷于向你解释，求得原谅，而根本没想过要恢复自己可怖的脸庞。

祂再不恢复你就要怕了。

谁不害怕这掉san的玩意，更别说这是刚才你亲手一拳给直接干下去的…

恐怖程度不亚于开车创死个人，尸体四分五裂，但半夜你却听见有东西在拍打你的窗子…拉开一看，肉块堆叠在一起，掉落的眼球贴在窗前，正死死的凝视着杀人凶手。

好想逃，但逃不掉。

被欢愉软磨硬泡多年，你的内心麻木不已，屡次在网上自称有个朋友，可奈何最有用的建议一个是自鲨，另一个是他鲨。

第二个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来看看第一个……好吧，你觉得药师不会同意。

不想死，谁能救救你？

你痛苦的试图抢回自己的手，拒绝这番“霸道星神追妻火葬场”的无聊情节。

可惜，男主角没有意识到。

祂又一次向心如止水的你开始道歉，道歉的词语五花八门，但目的只有一个道歉。

别说，祂的网速也挺快的…你从那些诡异的社死道歉台词，又听到了难以言喻的道歉台词，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祂了。

哈哈，但祂还在继续，还在依旧喋喋不休，不知疲倦的拉着你，不断的顺口溜。

久到你克服对祂面容的恐惧，久到你手臂发麻，更久到你眼皮开始打架…腹中的饥饿感开始上涌，祂都没带停。

沉默是你最后的倔强。

但是如果可以，你真的很想笑。

祂小子是真行啊。

嫌自己不够丢脸给自己添几笔是吧？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也是没有谁了…

是感觉其他星神做就会ooc，但阿哈做，会让全宇宙的人都评价一句“哦，这一定是阿哈”干的呢——的程度。

别太荒谬。

你内心想着，烦躁的踹祂一脚。

“松不松，你玩够了没？欢愉。”你质问，再来一脚。

十分可怜，现在对于星的这张脸…不说依旧看的顺眼，至少你觉得阿哈在这皮子底下真是讨厌。

假设——如果为了创死阿哈也必须要创死开拓者的话…那么你只能勉为其难“一尸两命”了。

这不能怪你。

你的确不像丹恒被勺子杀人魔所追杀，但你认为欢愉和刃相比，还是阿哈更顶。

就像现在，屹立在你面前的阿哈顶着那张不可名状的脸，坚持不懈的拉着你，估计是想整个死德行，来个“至死不渝”了吧。

两眼已经开始发黑。

你真不知道自己一生没杀人，没放火，怎么就会遇见祂的…真的是，谁能救救…

“——管理员小姐，今天你还做午饭吗？”传来了敲门声，姬子在门外开口询问。

还未等身前的人说什么，你便仿佛看见了救星，忙不迭的喊了声“救我！姬子！”——

门外的人似乎是愣了下，还是拉开了你的房门…而后…

她困惑的看着“星”抓着你的手，把你逼在角落里…就好像正打算对你做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天…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扭曲的？

姬子立刻上前，她的眼里写满了“你这个逆子，还真敢上啊”这几字。

“星，快放开管理员小姐！”看的出来她也是担心星的，生怕你把星踹下列车。

不过…

当然，如果此刻你们面前真的是星，大概她已经老实松开了手。毕竟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妈妈们”啊。

但很可惜，祂不是星。

此刻的祂也没有心情装模作样了。

回过头去，姬子楞神的看着脸部情况不太妙的星…她还看见那灰发人儿嘴角一个可怖的笑容。

——祂不是星。

姬子的内心刚刚涌出这个想法，她便忽的身影一僵，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然后…不知是过了多久，姬子回神的时候，那个少女的人影已经将她推到了门外，她还能听见一声清脆的落锁声…那人将你和祂关在了一起。

房间的外面，姬子只觉得有点头疼。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到这节车厢里来，她记得这里是你的房间，但同时的，在姬子的记忆中，你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列车了。

“……我来管理员小姐的车厢做什么？”姬子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地走开了。

房间的里面，你嘴角一抽，将视线从自己房门口的监控上挪开。心中的谩骂如果能实体化的话，此刻一定震耳欲聋。

待在你旁边的少女比你高上不好，不过祂还是那副乖乖样的坐着。

你尽量和祂保持到对角线，身后就是可打开的窗户——这也能勉强算做是你…不想用来逃生的临时逃生通道之一。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皱着眉，手掌已经贴在了窗上。

实际上而言，你相信祂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但同时的，也是欢愉星神阿哈，你曾经多么的信任祂，可将你理想毁掉，也毁灭你生命的也正是祂。

如果你信任祂，倒是真的要发笑了。

——若是如此，你最先会唾弃的就是自己，你怎么能对一个践踏你心血的人低头？

因此，无论如何你都会提防祂。

凡人猜不透星神，你不理解这样祂们。

你知道，祂此刻看着乖巧，只是普通的认可少女，可在那副漂亮的皮囊之下…亦是人不该触及的存在，也是人应到恐惧的存在。

“不要逼我孤注一掷。”你的手指不禁用力的屈紧，时刻提防着祂。

祂还是坐着，给你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过你也知道，祂真想做什么，你又能逃走什么呢…？说来说去，也只是你一人的徒劳…

也不知这在星神眼睛，是否是可笑的事情呢——你望向祂。

祂并没有动…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分一秒，你目不转睛的盯着祂，看清了祂脸上每一个生动的表情…祂竟落寞的低下了…头。

“抱歉…”

“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祂说着，好像在哭泣，又好像在笑。

身为欢愉的星神，祂真的会愧疚，会难过…祂拥有其他生灵正常的情感吗？

——你知道答案。

星神只能按照自己自己命途所规定的关键词行走，所以现在祂就算说着愧疚的话语，也竟是一直笑着的…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可以星穹列车吗？在未来会有越来越的星神与无名客们相逢…你对我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和我们在一起，只会死去的…”

那祂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你想祂是知道的…

祂的眼眶发红，流下了泪水，就好像祂已经预见了你旅程的终点…身体又一次的不断的发冷了，一又一点的彻底消散。

就和其他的星神一样，散落了。

成为宇宙里万千的星星之一…

没有名字，没有人找的到，永远孤寂，永远独自一人。

再然后的然后…活着的人也逐渐淡忘，把你当成执念的人，耗尽无数的时间你寻找，重新踩过你留在地上的脚印。

你每留下的一点痕迹，都是在告诉他们，你曾经是多么鲜活的存在过。

你所带来的幸福，有你陪伴的岁月…也是多么的鲜活…直到再次感受切肤之痛时，失去的痛楚不断的膨胀，压垮最后的意志。

…这些也是你经历的事情。

死亡啊…是一扇门扉，真正走入的人再也没有以后。而被留在门前…停望、徘徊的人将永远怀念着过去…至死不渝。

偌大的宇宙，你也是孤单的一颗星星，孤寂是无法被忍受的…你早已踏上旅途。

“我不会离开星穹列车”。

淡然的话语从你的唇边落下，看着以欢愉为名的星神哭泣，你说不上任何的话来。

你必须靠这些活着。

这是底线，这也是你唯一有的东西了…走在祂的道路上，哪怕是死亡…你想，自己大概也是活着的吧？毕竟回忆如此幸福…

这般的…幸福。

你垂下眼睛，心中五味杂陈，等到再次回头阿哈消失在了你的眼前。

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星神向来来无影去无踪，当然也不排除你被篡改了记忆…不过你再看向祂，那里、那张椅子就没有灰色的影子了。

祂走的太快，你有一些问题都还没有问…关于命运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说不信难，说完全相信可就成为了命运的努力。

你不是星核猎手，自然不会对人们口中主宰一切的命运唯命是从…

可你也好奇这个世界的谜底，自己的谜底——星神被命运所束缚…按照阿哈的话来讲，你猜测自己的命运也已经被书写好了。

可惜…你还挺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舒服一点的死去吧——寿终正寝？

不太可能，丰饶一口奶下去，你就原地复活了。

等等…有丰饶在你怎么会死呢…？除非…除非，你是被星神所杀。或者你也遇到了未知的灾祸…连丰饶都救不了你。

嘶…这可就难办了。

这怎么听都不像会有个好死法的样子啊，更别说寿终正寝了…

不过算了。

左右人固有一死，说不定等待你到来的死亡没有那么可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阿基维利…不，祂一定还活着。

叹息一声，你将自己混乱的思绪纷纷放下，转头走进了餐饮车厢。

一旁的厨房里正散逸出了阵阵……咖啡的味道。你向前去，目睹了瓦尔特和姬子吃着咖啡火锅…这种奇怪的东西。

“好吃吗？”你不禁困惑。

中午喝咖啡真能饱？还是说他们不想睡觉想修仙？那你其实更推荐去仙舟，那儿感觉更适合修仙，也…吃的更好点。

至少能饱…吧…

你默默的靠近，坐到对面。

看着你的到来，瓦尔特沉默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旁的姬子倒是楞在原地。

“管理员小姐…你回来了…？”她惊讶的望着你，脸上绽开一个笑，“来的正好，要一起吃咖啡火锅吗？我亲手做的。”

你：“……”坏了。

瓦尔特：“……果然。”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转而望着你：“刚才姬子说去喊你吃饭…但我在车厢里感觉到了列车上有一股陌生的力量。”

“我和帕姆赶到那个地方时，姬子就晃晃悠悠的出来了…她好像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忘记我一直在这里。”接下去，你头疼的扶额，“……哎，我知道了。”

“别担心，瓦尔特。”你摆摆手示意他没事，“一点难缠的小麻烦而已，很快就会解决好的。说起来…”

“星他们那里，最近还好…”

“滴、滴——滴滴滴滴滴！”警报器顿时响起，你的话也被其吞没，瞬间警觉。

本来还在一旁困惑和暴风思考你们在说什么的记忆立刻起身，她穿过好几节车厢赶到了主控车厢，拿起了监测器。

在她身后，你和瓦尔特也迅速跟上，视线一齐落在那里，用上了超远距离的东西…看向了名叫雅利洛Ⅵ的星球——

“这是什么？”你看着自家的无名客们在雪地里狂奔，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呃，机甲？

“也许是名叫造物引擎的机甲。

“根据以前雅利洛Ⅵ所存有的消息来说…他们是存护克里珀……”

瓦尔特正在解释，就见那个机甲一拳头挥下去，险些一巴掌拍死了星…

推推眼镜，他战术性闭嘴，观看无名客和他们的伙伴们如何逃亡。不禁为其捏了把汗。

你忍不住说：“如果丹恒他还…算了，他们现在估计打不过存护星神的小玩具。”

“嗯…看来他们遇到了一点没办法解决的小麻烦。”姬子思考了下，抬手在主控室摁下了几个按钮。

电子屏幕上便跳出一个监控画面，那儿的正是姬子的卫星。

不需要你出马了。

身侧的姬子随意点下某个按键，卫星立即蓄力，定位向了雅利洛Ⅵ的战场。

——火光冲天，直直的奔向那个大家伙。主控室的你们望着造物引擎一顿，摔倒。

“行了，回去吃饭吧。”你淡淡的说，“我来做顿？咖啡火锅留着下午茶如何？”

瓦尔特给予认可的点头。

姬子还没加入你们的对话，她打开通信设备联系上了无名客小队…话筒里立即传来了有些模糊的高兴声音。

还是可以听清的。

你听的出来是三月七的声音。

“这孩子真有活力啊。”你感慨，“命悬一线还能笑嘻嘻的。”

瓦尔特再次给予认可的点头。

不过你万万没想到，站的离话筒这么远，那边还能收到你的声音。小三月七立刻回话，说到开朗也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本事。

你笑着摇摇头：“小三月！快点结束战斗，然后早已回来，记得带点特产。”

对面的小姑娘乖乖嗷了声，丹恒又说了几句后，从背景的杂音里，你们能听见星在问其他人有没有事…通信就草草的断了。

从监控画面里，你们也知道那边是直面了敌人…不过…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变成了那种样子吗…

“这…”姬子的表情有点复杂，“普通人如果接受了星核的蛊惑，会这样吗…？”

“万界之癌的危险程度不容小觑。”瓦尔特严肃的说，“对于普通的世界来说，这就是可怕的灾祸。也正因如此，我们无名客才会一直在路上。”

你倚靠着身后的墙壁…静静的，忽然开了口：“可可利亚·兰德…是吗？她很厉害。”

面前的二人侧过头来。

他们看不清你，你正站在阴影里，神情说不清道不明…亦猜不透…

你继续道：“抵抗星核的诱惑是无比困难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抗的住…更别说是这种情况了。”

万界之癌的可怕不仅仅是腐蚀毁灭…

它更是活的…它会给出人们最想要的东西，最后引诱人们，去缔造可怖的灾难，去毁灭一切的美好。

而面对自己的执念，自己的心结…又有几个人能继续忍住说不，去拒绝它呢？

这点…你深有体会。

它的可怕，你曾切身经历过。

如果再来一次机会，你会去听这魔鬼的话吗…？你也说不准…不过也许该说幸好…那一次的动容害死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现在想来，你最后选择封印果然是明智之举，这才没有酿成一场灾祸…

*

隔日的第二天，姬子恢复了记忆。

她对于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很头疼，表示自己再也不想被操纵了，实在难受。

你对此表示同情与抱歉。

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拉了姬子下水，事后你还拉姬子去了医务室，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姬子自然也不会怪你。

她知道无名客们多少都有点复杂的过去，更别说是与神同行多年的你了…只要大家人没事，姬子就不会追究这些。

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会相瞒。

你们三人在餐后闲聊了昨天的事情，你如实告知了自己现在的伙伴们。

关于欢愉…关于过去…

关于一些可以说的…你的秘密。

瓦尔特和姬子都为你口中那个经历了种种危险的自己心疼不已。感受死亡的痛苦，瓦尔特更是能共情了。

说来好笑…

你和他真的天天像是在做仰卧起坐一样，一会死一会活。主打的就会一个命硬，和“没想到吧，我又活辣，这盒饭我今儿个又吐出来了”。

调侃到这儿，没死过的姬子陷入思考…啊，她肯定是不会想感受一下的。

但是从其他的角度考虑，姬子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要升级列车的安保系统，争取做到星神都没办法说进来就进来。

这绝对不是轻松简单的事。

在你的记忆里，就连阿基维利都防不住铁了心想上来骚扰你的阿哈。

因此，你只得为姬子加油。并且你告诉她，如果有需要——你的房间随时都会欢迎她来做客。

自这天，姬子就开始有些忙起来了。

时间也飞速流逝。

眨眼又过了三天，而昨天晚上你做了个怪梦，这使得你起床的有些晚了…还莫名有些头疼。

你想着，便索性打算自己静会。上午没有出门，就在自己的房间摆弄一些奇物。

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敲响了。

去打开门，声音是从自己腿边传来的，低头一看，帕姆害怕的看着你：“管理员帕！车厢里有奇怪的东西！”

车厢里奇怪的东西还少吗？

不禁瞥了眼从黑塔那里逃跑，窜到你列车上的一堆奇物们，你这样想。

你也猜测是有奇物跑上了车，就抱起了帕姆，向着观景车厢里走去。

挺惊讶的…

一开门，一双金色的眼睛就忘向了你，灰发的少女突然出现，差点让你ptsd。

“……你。”你急促的一停，看着她眼底清澈的愚蠢，松了口气，“欢迎回家，星。”

星笑了笑，一把接过缩在你怀里帕姆…扔到了地上，转头抱住你：“管理员姐姐！我好饿啊！”

你浑身又一僵。

呼…会饿的就对。看来这个真是你家小孩子，而不是某欢愉星神假扮的了。

拍拍怀里比自己高出许多，但是硬生生屈着腿抱住你撒娇的少女，你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轻的笑着。

“那吃完饭再回雅利洛Ⅵ吧？”你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放开你，又问，“三月和丹恒呢？”

星自然的松开你，直起身子：“他们还在忙着处理星核，这次就我一个人赶回来了。”

你点点头，走到姬子和瓦尔特的身边。二人看着你又看着星。

“连星都被叫回来了…看来这次的确是有些问题了。”姬子思考着，她刚才就和瓦尔特找了一圈车厢，但什么都没发现。

帕姆已经瑟缩到一旁抱着星了。

你也觉得困惑，这列车里就算是奇物应该也不至于和你们玩捉迷藏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偷偷跑上你们列车了…？

巡视一圈车厢，你暂且没有看出来不对，也感到不解…而后…

视线不禁一瞥，身侧的镜子里是你自己的脸庞……车厢里什么时候放了镜子？

你印象里除了洗手间和乘客的房间里，一般不会有镜子的，更别说是观景车厢了…但这并不排除后来姬子和三月放了镜子。

但…很奇怪。

你记得她们的房间里都有镜子，难不成是其他人需要放的吗？

瓦尔特和丹恒？

他们…不太像喜欢照镜子的人。

就连星也才在列车上住了不久，她看起应当是不会突然放个镜子过来的吧？

你不停的思考着，凝视着面前古怪的镜子…从某个瞬间开始，你渐渐感觉那镜中自己的脸庞好像发生了扭曲。

就像是水面里的倒影，当有人去触碰时，影子便会晃动，失去原本静谧的模样…“咔嚓”。

耳侧一道微小却清脆的响声…你眼睁睁看着镜子破碎，镜面里的自己彻底的模糊扭曲…

其中，一道不属于你的影子从镜面里慢慢涌现，似乎随时都会从其中逃出来。

你向后退上了步。

镜中的少女步伐一顿，还是伸手抓住了镜框，低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影虚虚实实的站在你眼前。

“呃，你好？”她试探的开口。

你微微欠身，脸上并没有多少神情：“你好，不知…流光忆庭的客人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不请自来？你想干嘛？

从眼前人的穿着来看，你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这个组织一贯的作风与出场方式。

他们是星神浮黎的忆者。

是一群抛弃了自己肉体，存在于记忆之中，永远为了记忆而奔波的人们。

自称信使的少女尴尬的站在你的面前，想来她听懂了你的言下之意，正思考着怎么和你解释这些，也因此苦恼着。

半晌，她想起什么，急切道：“我…我们…星穹列车的管理者，昨天晚上！你知道的！”

昨天晚上？

晚上你在观景车厢看了会星星，给三月七和星打了会电话，又把自己做菜的秘方教给了丹恒，让丹恒看好她们两个。

之后你洗漱完就去睡觉了…没有什么…等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晚上。

你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自己的梦境。

按照忆庭他们的方式，估计就是半夜跑进你梦里去了，但是…你仔细想想，昨天也没有看见什么人影啊？

你的梦里只有宛若水晶一样的冰蓝色物质，就像是三月七的六相冰一样…那些东西反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线，你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再之后…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断了片，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冰蓝色的，难道浮黎吗？

“…………浮，黎？”

“………你，你怎么能直呼祂的名字…！好吧…算了，如果是你。”信使烦躁的叹息，“相信主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你：“？”

流光忆庭还玩主仆py？

浮黎有点东西，你越来越觉得害怕了，请问眼前这人什么时候走。自称是信使？那她信呢，给出来，然后她可以走了。

“呃…”信使停在你面前，她想了好久，小心翼翼说，“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你笑颜如花：“可以。”

她一愣：“真的？”

你继续笑：“我们为你做个身体，加入我们无名客，脱离流光忆庭，忘却你的过去——可以。”

信使瞬间沉默。

你才不惯着她，你也不惯着命运。

流光忆庭为何会来到此处，你自有答案，无非就是星穹列车已经接轨了宇宙中最大的秘密…

而留存一切的星神——记忆浮黎…祂也已经看了命运的轨迹，准备见证你们的一切了、记录你们的一切故事了。

“喂…！”信使生气的看着笑眯眯的你，“你…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以为自己就很了不…”

——自己很了不起吗？

——你当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你会揭秘宇宙中最大的秘密，抵达世界的边缘。你不屈服于命运，你发誓会知道一切。你——终将跨越无尽星辰。

“希望我们下次有个愉快的对话…”

“浮黎的忆者。”

信使话未停，你轻飘飘的声音就突兀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而后，眼前残影便已落下。

面前本就碎裂开来的镜子顿时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瞬间爆裂了开来。停留在你面前的少女身形也骤然间弯屈，她惊愕的望向了你。

你的手指被锋利的镜片划破，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皮肤中涌现，你的手上是一道道刺目的伤口。

无数的碎片更是在这一瞬间散落，折射出你此刻的神情…嘴角平静的笑。

信使来不及对你说话，那些玻璃的碎片便已坠落在地…她也消失了。

唯有你静静的望着破碎的镜子，自己手掌滴答滴答的向下滴着血。

无名客们看着那儿的你。

…寂静、沉默、孤身一人。

只有鲜红的颜色砸落在地，染红镜面，也染红你的皮肤时，你才鲜活的像是依然活着，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别担心，如果不砸碎镜面的话，她就会一直在这里的。”

侧过身的你这样说着。

垂下的手动了动…

血肉便不断的交织着，重叠着…转眼之间，划入肉中的碎片掉落，你的手臂…也完好如初了。

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丰饶的馈赠…

你想，不止会有你好奇了…这样的你真的还能算作是人类了吗？还是说死者？而如果二者都不是的话，那你又是什么呢？

怪物…吗？

怪物也好，死者也罢…

只要你还能行走，你还能思考，还能踏上旅途…那么你便不会停下，一直向前。

你只希望流光忆庭不要再来了…你的那些记忆，可不能被他们给留存呢…

自嘲着，你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一地狼藉，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来处理。”

——你会处理好一切。

——这趟旅程，哪怕是星神也无能去阻止你抵挡世界的终点。为了祂，你会一直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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