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效孟他,生死未卜?“
秦若初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却无法控制颤抖的声线。她心知相公的工作有多危险,也曾在送他离开家门时害怕那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所以她才在给于效孟从不离身的那块丝帕的左上角绣了“平安”二字,右下角绣了“归家”二字,那四个字虽歪歪扭扭,针脚也稀稀拉拉,可那是秦若初的心,是要他平安回家!每次于效孟归来后,总会从那方丝帕中取出一物,或是发钗,或是耳环,又或是手钏送给秦若初,还不忘点着丝帕上那四个字说一句:相公时刻不敢忘了夫人教诲,这不是平安归家了?可这一次,这一次他怎么就忘了!
江流瞥了一眼这个坚强的女子,方才她一直强作镇定从头到尾听完了事情始末,可那几乎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自己实在不忍心再往她的心口上再绞一刀:“嫂夫人,在那般情况下,生还的可能只怕微乎其微……”可这是实话,这是事实!就算她一时无法承受,现实也会逼迫她去承受!
可或许秦若初能承受于效孟的死,却承受不了他的生死不明!因为“生死未卜”四个字是何等渺茫又残酷的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既未见到他的人,亦未见到他的……那么,我宁可相信他还活着!”秦若初的语气斩钉截铁入木三分,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了然:
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罢了。
汪洋在心中长叹一声,向秦若初深深一拜:“我二人消息已带到,东西也已送到,如此,就先告辞了,万望夫人多多保重。”
秦若初勉强点头:“有劳二位,妾行动不便,就不远送了。”回首谓珍珠:
“你替我好生送送二位校尉。”
珍珠颔首欲去,却在将要放开秦若初的手时,感觉她好似微微一颤,珍珠忙又一手紧紧扶住她,行动一滞,却见秦若初握了握她的手,旋即松开,向她一笑,口中吩咐:“快去!”珍珠只好领命离去,可心下却忐忑不安:就在刚才,自己突然放开夫人的手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夫人的手冷如寒冰,却汗湿了一片!
见珍珠领江流、汪洋二人渐行渐远,似消失在了前院的一丛丛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之间,秦若初这才得以放下之前紧紧绷住的心弦与一丝不苟的态度。
秦若初虽出身士农工商之末流,可父亲秦旺却从不将她当作商贾贩夫之女。从小到大,秦若初琴棋书画无一不习,就连教她礼仪与女红的婢女们,也是家道中落的名门之后。秦若初天生冰雪聪明,加之日日耳濡目染,年至十五初长成时,她的举手投足,言辞谈吐,与京城的大家闺秀相比毫不逊色,而她多年跟从父亲行商,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尽访,所见人、物不计其数,比之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见过后院闺阁一方天地的千金小姐们,眼界与气度却是高出不少。或许,这就是于效孟深深为之倾倒的原因:她的眼,可以放之四海;她的足,可以行之天下;但她的心,却可以敛于一个落落大方的颔首,一弯彬彬有礼的微笑,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她可以如一个尊贵的公主一般仪态万方,波澜不惊。
一如方才,夫君离世的消息如同一柄刺入胸口的利剑,令秦若初心如刀绞,可在外人的面前,她却不能痛哭流涕,哀声呼号,甚至还要作为一个女主人不失分寸地款待客人,以至于直至现在,她才感受到自己腹中那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下坠感已将一切感官变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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