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工作·最重要的小事·故事

我一直知道，司岚学长有一份律所实习生的兼职。

他就职于斯特林律师事务所琴宁分部。

据说，这个国际知名的律师事务所薪资很高，哪怕是实习生经历，也能给学生履历上增光添彩。

不过，在美术系老师接下斯特林事务所装饰画工程前，我对律师这个职业一无所知。

所以，对司岚的律所工作，大概也就是“司岚学长很厉害”的浅薄认知。

最近，斯特林律师事务所想做一面装饰墙，这个装饰工程的项目交给了圣塞西尔学院的美术系。

我也跟着学长学姐们加入了这个装饰墙项目。

跟着学长学姐们可以学到很多实用美术技巧，同时，我也有稍许好奇——司岚学长工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想，律所应该是很严肃庄重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高级律师……未来的司岚学长，大概，也会成为一个那样的律师。

借着这个项目，我频繁出入斯特林国际律师事务所，他在商业街上那座最高的圆形写字楼里。

律所在高层，装修颇有精英范儿。

来往的人，也大都是衣着光鲜的律师和客户。

不过，司岚学长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

就算是国际律师事务所，实习生的工作也不外乎以下几种。

——法律文件摘录和整理

——进行会议访谈记录

——协助办理调取各类税务档案

——其他辅助性工作

我再详细定位一下，这个“其他辅助性工作”甚至包括——给打印机补充纸张和帮前辈和同事们拿奶茶。

司岚：之涵，给。黑糖冰激凌口味奶茶，今天程老师请客。

司岚的带教律师是一位叫程逸斐的高级律师，他见我们画得辛苦，喊下午茶的时候，常常捎上我们。

司岚：对了，等下律所合伙人会在这层楼的会议室接待重要客户，希望你们也能保持安静。

说着，司岚塞给我一个泡芙。

司岚：抹茶口味，休息的时候吃。你画版画耗体力，小心低血糖。

司岚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务。他事无巨细，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妥当。

司岚学长很强。但不知为什么，我内心有些为他可惜。

总觉得，像司岚那种什么都能做好的人，选择学法律，肯定是冲着用法律维护公义去的。

但实际上，他进了最出名的律所，却做着琐碎的助理工作。

在我心里，司岚学长是在人群中发光、让大家瞩目的人，但在这里……他太像一颗螺丝钉了。

而且，听说，这份工作，司岚学长课余做了接近一年。

他为什么要长期从事这样一份工作呢……

怀着好奇，某一天我做完项目，走在楼下的商场里，问刚好下班的司岚。

向之涵学长，你在律师事务所里，会接触到千里追凶的杀人案件吗？

司岚：听起来，这好像是公安机关的工作。

向之涵那你会不会为蒙冤入狱多年的人洗脱冤屈？

司岚：我暂时负责的部分，没有刑事案件。

看着我好奇的眼神，司岚轻叹了一声。

司岚：之涵，现实世界里，律师的工作，大部分跟破案无关。

司岚：如果要描述得详细一些，我接触的大部分卷宗，都是跟财务相关的官司。

看着我一脸“你们这些律师就知道打争财产官司赚钱”的眼神，司岚又补充了一句。

司岚：我们的委托也很少有豪门争夺财产。反倒是协助各家公司规避财务风险更多些。

向之涵那学长觉得，这些琐碎的委托有意义吗？我知道，完成这些委托可以赚钱，但我总觉得，学长应该把自己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司岚似乎有点惊讶，他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司岚：那你觉得，什么事情算是“更有意义”？

司岚的问话中并没有责备，但我却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我当着司岚学长，用自己的观点随意评判他，确实有点失礼，但我还是想把我内心的话说出来。

向之涵像司岚学长这样的人，应该会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

话说出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也许，司岚会觉得，我在瞎说大话，并且随意评价他。

向之涵至少，我在看着学长一贯的学生会工作，能感受到，学长一直在努力帮助别人，让我们学校变得更好。

向之涵所以，学长未来的工作，也应该会努力去改变世界，让他变得更好……

司岚：哦，原来在你眼里，我是改变世界的人……

……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中二……

我觉得我的脸真的有点烫了。

司岚：我喜欢你这个评价。我想，“改变世界”这个重任我不一定担负得起。但我确实觉得，人身在社会里，就该为你周围的人做些什么。

司岚：做多做少，尽力而为。

那天晚上，司岚请我在商业街吃了西餐。

然后，我们道别回家，没有再聊律师相关的话题。

周六

今天是律所的休息日，我专门起了个大早，想趁着没人，早上过去完成版画的收尾工作。

走到律所，果然很安静。

不对，似乎有间房子里，传来钢笔写字的“嚓嚓”声。

这么早，是谁来加班？

我的视线随着声音望去，就见到了办公室内的司岚。

司岚面前，摆着厚厚的卷宗。他时而低头，记录些什么。时而抬起头来，凝神思考。

偶尔，他身边的电话会响，司岚接听完电话，用流利的英语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放下电话，他摘下眼镜，稍微揉了揉眼睛。

？：司岚比我还来得早。

一个很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是程律师……

程逸斐：我们约好今天来加班。司岚在协助我处理一起国际反垄断官司。

程逸斐：这起官司，我们要依据对国际反垄断法的研究和判定，让某个国际大公司的垄断并购方案落空。

程逸斐：这个垄断财团一直在打压收购中小企业，而我们，要用法律为武器，维护商业的公平。

程逸斐：……好像我跟你说得太多了？法律上的事情，你大概听不太懂。我只想说，你很有眼光。

向之涵我有什么眼光……

程逸斐：没什么。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害羞。

向之涵程律师，你好像想得有点多……

不过，程律师并没有太在意我的情绪。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伏案的司岚身上。

程逸斐：他是个优秀的人，未来，会成为最好的律师。

程逸斐：虽然现在从小事做起，最后，却会慢慢地改变这个世界。

听着程律师的评价，我似乎更加了解了司岚一些。

虽然我依旧对司岚的学术领域一无所知，但我知道，司岚表面上做着各种琐碎之事，但实际上，也在职场上一点点学习。

他在整理卷宗、协助做客户笔录、进行翻译、打印和寄送一份份文件……但在这些之后，他也在用法律帮助一个又一个的人。

司岚在学习利用法律，去让世界变得公平。

他日积月累地工作，世界，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好。

没有事情能一蹴而就。

而我们，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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