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嫩桠抽出新绿,由浅渐深,为乾坤装点亮眼的翠碧;漫山遍野恣意繁盛的花蕊,将世界粉饰的喧闹非常,清浅暖风吹拂,阵阵花香沁入心脾,朦胧间有丝微醺之感。
你和周棋洛已经离开近十日,一路上快马加鞭,掩人耳目,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辗转又走了半天,你和周棋洛见不远处有个僻静小镇,便决意进去修正一天,然后继续赶路。
刚进镇子,就见人群熙熙攘攘,喧闹异常。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某位大户人家姥爷的生辰,好多人都前去庆贺。不仅如此,还请来了戏班唱戏,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听说这户人家宅心仁厚,对镇子的穷苦百姓视如己出,今天也邀请大家参加,且分文贺礼不去,只求与民同乐。
对方一听周棋洛是外地口音,也热络的请他一同前往,顺道沾沾喜气。周棋洛施礼道谢后,回身掀起车帘,星眸莹烁着细碎琼光,笑嘻嘻征询你的意见:“小暑,你想不想去,听说他们请来的戏班都是名角儿,要不我们去看看?”
你其实在车内已经了解十之八九,虽然很是向往,但一想到此行目的,便借口推辞掉:“毕竟我们和他们不熟,贸然前去打扰总归是不太好,洛洛咱们还是找点找个落脚地歇息吧。”
见你兴致缺缺,周棋洛也一下子没了趣味,他赞同地点点头,拜别对方,驾车踏上另一条小路。
须臾后,你们来到客栈前,定了一间房。为确保安全,你俩对外都以夫妻相称,周棋洛因其发色过于引人注目,所以就一路带着兜帽,不以真面目示人。
用过晚膳后,夜色慢慢笼罩大地,空中一轮弦月,星子稀稀拉拉,寂寥落寞。
你百无聊赖地坐在窗侧,仰头看着广袤夜空发呆,那边周棋洛已经梳洗停当,卸下一身防备后,斜靠在床头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注视你。金色发丝被月色洇染,晕上淡淡银白色光芒,愈发映衬他精致的脸庞,宛若被精雕细琢的瓷娃娃,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起身向你走来,正在这个时候,“嘭啪”沉闷无趣的天际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瞬间大地被照得恍若白昼。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吓了一跳,随即淡淡笑了,转身招呼他共同欣赏。
周棋洛三两步走到你身旁,唇瓣绽放一抹温情,积极附和:“真的好漂亮,小暑你快看,那里也有。”
他裹紧你小手指向别出,你循着看去,是一汪平静无波的琥珀,倒映着漫天绚烂的烟花,仿佛那一方地面也开出了无数姹紫嫣红,交相呼应,溢彩流光。
你看着,看着,心中忽而升腾起一丝悲凉。遥想当年,第一次看烟火时,你还是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孩童,如今时光荏苒,十几年的时光匆匆过去,早已物是人非,纵使有这着锦繁华也终是付与了断壁残垣。
你触景生情, 不知不觉间视线渐渐模糊,雾气氤氲眼眶,泪花不经意滑落眼眶,一滴滴坠在周棋洛手背,滚烫滚烫。
你突如其来的感伤,让周棋洛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你无声哭泣,他以为你又牵挂哥哥的安危,声音软了一寸又一寸,低低柔柔的哄着你:“是不是想起伤心事了,别哭,一切都有我,我保证,都会好起来的。”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好似山林中一涧清澈的流水,丝丝缕缕抚平你心底的不安,又像春日里透过指缝漏下的阳光,只需短短一瞬,驱散了所有阴霾。
他指尖轻轻拭去你泪花儿,错落的烟花悉数落在他柔情似水瞳眸,而在这绝色美景之中,唯一不变的是你。他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情愫,让你有些心慌,挣扎着想逃,却被他揽入怀中,所有没出口的缱绻缠绵皆温暖成落在额头的深吻。
“小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记得,那个金发小少年。”
“你知道我对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妹妹好可爱,好小一只,好,好,”
“好什么?你说完。”
“你不许生气昂,好勇敢,连摔跤的姿势都那么可爱,而且还不哭!!”
“周棋洛你死定了!!!”
“哇,我不是,都说了不生气的,不要扯耳朵,疼!!”
(七)
繁枝叶茂,花香四溢,一场场润物于无声的春雨后,时节悄然变化,由春转夏,不觉间,已近两月。
烟火漫天下烙印在额头的缠绵,让你和周棋洛的关系也产生了些许微妙变化,你不再像往昔那般,对他欲拒还迎,而是坦然接受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同样,你亦回馈给他温柔与体贴。
所以,看起来你俩似乎都陷入了预定好的角色中,竟竟有些假戏真做。
一天一天,离那方故土越来越近,你却愈发近乡情怯,惶惶不可终日,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好似一张细密的网,严严实实将你笼罩其中。
一则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至哥哥身边,看他过的好不好,二则你又担心如果到了,发现是坏消息,自己无法面对,两种截然相反的复杂情感相互纠缠,抗衡,搅得你胸口经常性地隐隐作痛,喘不过气。
每每这时,周棋洛总会默默在身边陪着你,守护你,盛满阳光的眼眸中泛着怜惜,如雾起秋江。他一眼便知晓你敏感脆弱的心思,因此更忍不住的心疼,最终这一切都化成永寂长夜中万种柔情的拥抱。你就这样被他看在眼里,捧在手心,放在心里,在其中刻上如蛊文的印记,擦不去抹不掉。
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你们还有两三日到达之时。这晚,你们仍似往常准备投宿客栈,天色刚沉下来,便听到楼下吵吵闹闹,从言语中透露出,像是酗酒闹事。
你和周棋洛默契地先打算观望一阵,不料想事态愈演愈烈,好像都开始砸店了。
你二人眼神相触,临时起意准备下去看看。
“奉劝你们,少管闲事,明哲保身要紧。”就在这个时候,从窗外幽幽飘来懒洋洋的声音,语调微微上扬莫名多了些危险的味道,把你和周棋洛都给镇住了。
你俩倏地转头循声望去,从窗外夜色中闪出一个人影,和夜色融为一体,随意地坐在窗框上。手里似乎还捏着什么,远远的看不真切。
周棋洛此刻并未带兜帽,可他索性也不惧暴露。紧紧凝着眉尖,面色阴沉的可怕,迅速用整个身体将你护在背后,冷冷盘问:“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擅自闯入,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身躯绷直,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状态,眼睛死死钉在对方身上,握住匕首的大掌又收拢几分,冷言厉色。
对方却貌似有备而来,既不上前亦不后撤,支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坐着,抬起手指了指你:“我是来找她的,与你无关,最好不要碍事。”
周棋洛面色一沉,眉宇间满是鄙夷神色,眼底流水而逝一抹狠厉,不屑地冷嗤:“笑话,你要找她先看我同意不同意才行,她是我妻子,我必须护她无恙。”
他身体笔直,犹如傲立在暴风雪中一株苍柏,百折不摧。说话间,匕首已经出鞘,寒光乍现。
“得得得,一个个都是冲动的家伙,多说无益,你先让她看完这个再决定打不打。”来者没好气地甩过来紫色锦囊,周棋洛一手握住,直接递给你,依旧和对方正面对峙,丝毫未曾懈怠。
你手毛脚乱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块玉佩,你展信而阅,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你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哥哥已经想方设法摆脱困境,本以为可以和你相认的,但最近身体受了极小的伤,只得计划延后。
另外玉佩是为进出医馆,届时她可以带着一起前来相会,切记要妥善保管,不可丢失。
你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和这块两两相对,“啪嗒”一声铮响,两块玉佩合二为一,紧紧扣在一起。
对方听闻声响,转头望向你,审视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你一番后,淡淡撂下话,潇洒离开:“既然东西带到了,我也不便久留,后会有期。”
他凌空一跃,飞上旁边屋顶,须臾后,消弭无影。
周棋洛眼神戒备地目送他离开,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缓缓转身,神色恢复如常,揉着酸痛的肩膀,和你打听:“小暑,是墨哥哥么?”
你把信笺交给他,他就着烛光翻看,盈盈烛光在他眼中摇曳生辉,有种不真实的虚幻。许久,他才慢慢开口:“那这么说来,刚在那个人和墨哥哥也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恐怕是的,我们明天要早点赶路了,争取早点和哥哥相认。”你赞同的点头,一想到可以见到暌违已久的家人,不由地心生喜悦。
紧张情绪得以缓解后,你的肚子竟然不争气发出响声,周棋洛哈哈大笑,指着你调侃道:“小暑,你肚子在叫,哈哈。”
你气得上去锤他,结果被他一把抓住动弹不得:“好啦我错啦,我给你买了桂花糕,将功补过好不好?”
“真的?”
“嗯嗯,都给你的,你快吃吧。”
“那个,洛洛,你肚子也叫了,要不要吃点?”
“不用,不用,你吃吧。”
“好吃。”
“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可以偷偷吃一口么?”
“不可以,你说都给我的,都是我的,不给你!!”
“果然,你有了吃的,就不要我了,过分!!”
(八)
暗夜,星月无光,晚风卷走白天的酷热,丝丝凉意悄然而至。
你同店家借了厨房,做了几道可口小菜和稀粥,趁热端进了房内,推门而入,轻声招呼着:“洛洛,起来吃饭了,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快起来尝尝吧。”
躺在床榻上的周棋洛,静静的没有回答,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睫羽轻阖,一阵死寂的沉默。
“你已经睡得很久了,不可以再睡下去了,你以前总是说我赖皮,那你呢?”随手夹了菜放进碗中,你挪步做到他身侧,垂落视线,凝视他。
他呼吸均匀,绵柔清浅,似乎是不舍得让你难受般,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眉和呻吟,安静得仿若睡着了,随时可以醒来和你逗趣玩闹。
终究,不过是你的一缕妄念,他能活下来已实属奇迹,又怎能指望会唤醒他?
你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小手拂去他面上散碎的乱发,指尖流连徘徊在他如画的眉眼间,双肩无法遏制的颤抖,支离破碎的悲泣声融进永寂长夜中:“洛洛,对不起。”
几天前,你们兴致勃勃地往醴安城行进,路上你想为哥哥准备些什么礼物,因而耽搁了数日。
马车飞驰前进,跑着跑着,骤然急停,你毫无准备,倏地从座位上跌落下来。还没问及缘由,帘外传进周棋洛的声音,仿佛冰面下的暗潮,然你不由心房一颤:“小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记得保护好自己。”
四下霎时间响起破风之音,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记记铮然交鸣。周棋洛拔剑出鞘,冷芒一现,随后旋转成无数光影,抵挡下迎面射来的箭雨。
对方见远攻无果,便召集众人将你们团团围住,决意进行车轮战,耗尽周棋洛体力后再一击必杀。你在车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虽然很想冲出去帮忙,你知道现在唯有信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不至于拖累于他。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影,周棋洛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眼中燃起浓浓的杀意,凛眉皱起,与他们厮杀在一处。
估摸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又恢复了安静,周棋洛一把撩起车帘,脸色惨白如霜,湛蓝瞳眸中盛满了不同往日的焦灼和关切。
他二话不说拉着你就往外跑,边跑边解释:“这群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手段非常狠毒,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们找个僻静处先躲起来,等太阳落山了在想办法。”
“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你惶惑不解地发出疑问,周棋洛也毫无头绪。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摆脱恶人,化险为夷。
刚迈出十几步,那堆死人中颤巍巍爬起一个人影,对着你身后用尽最后气力拉弓放箭,正巧被周棋洛回头撞见,你只听得空气撕裂的声音伴着周棋洛惊雷般怒吼:“小心!”视线忽黯,飞身抱住你,在地面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倒地的瞬间,周棋洛拽出护身的匕首朝对方掷去,刹那间没入他的喉咙,牵起一泓血光。
周棋洛吃疼的闷哼,目光冷冷逡巡一圈后,才费力地支起身体查看你情况:“怎么样,没事吧。”
你摇摇头,忧心忡忡地从头到脚打量他,他微微侧身,将受伤的胳膊掩在背后,偷偷挽了个剑花,削去多余的箭柄,咧开嘴笑了笑:“没事儿,小伤而已,睡一觉就好了,我们快走吧…难保不会再有人追来。”
说罢,他揽住你肩头,你们相拥着前行。走着走着,周棋洛的重量越来越压向你,步子也渐渐缓慢拖拉,好似有些力不从心。
你偷偷观察他情况,发现他眼神呆滞,失魂地落在远处,身体踉踉跄跄左摇右晃,双唇死一般的煞白。
你探手在他面前晃晃,他眸光动了动,俯下头,看到你的瞬间,勾了勾唇努力笑着:“我,我很…”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体力不支地倒向你,你惊慌无措地被逼退后好几步,才勉为其双手难扶住他。半扛半拖来到大树下,你把他抱在怀里心如乱麻,指尖轻颤着覆在他冷冰冰的脸颊,语带凝噎:“洛洛,洛洛,你怎么了??”
“箭有毒,小暑,对,对不起,没法送,送,送你回去团聚了,原谅,原谅我。”他眼中的光被风吹散,仅仅余长夜中那一抹漆黑的暗色,他无力地敛下长睫,意识被黑暗笼罩。
你感到他的手蓦地沉下,心仿佛被烫的通红的烙铁夹着火舌狠狠戳中,随即撕扯下带皮血肉,你痛到无以复加,眼泪决堤而出,扑簌簌滚落,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 哆哆嗦嗦地拍着周棋洛脸颊呼唤他名字:“洛洛,不要,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不要!!!”
任凭你如何哭喊,怀中的人早已无法回应,你根本无法承受,竟绝望的想着不如随他一同去了便是。
扯下发顶的玉钗,如瀑青丝迎风散落,你狠下心闭着眼往胸口刺去,电光火石间一枚石子破空而来,铮鸣轻响,手中凶器被击落在地。你失神落魄地望向来者,对方眉毛挑得老高:“啧啧,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这么狼狈,为什么想不开要寻死?”
你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扯着他衣襟,低声恳请他帮忙:“求求你救救他,他中了毒,快要死了,求,求求你。”
他没说什么,弯腰背起周棋洛,带你们寻了处客栈,安顿好以后还请来了一位蒙面大夫为其诊治,忙乎大半天,总算是保住性命,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以及醒来之后又如何,都要看天命了。
你暂时取消了和哥哥见面的计划,也请对方代为转告,一心一意照顾起周棋洛。
“洛洛,你不是以前总问我喜不喜欢你么?”
“那你现在想不想知道??”
“如果想知道,你要快点好起来才可以呀,要不我就跑了,跑到很远的地方。让你找不到我!!!”
“所以,你快点醒来,醒来后,我告诉你答案。”
(九)
空中的圆月被一双手掰去大半,轻轻捻碎成细小的星辰,扑簌簌洒满整片天际,隐隐闪烁,棉絮般洁白的云朵也随着晚风徐徐漾动,好似少女的白纱翩跹起舞。
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几枚果子骨碌碌滚在地面,你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强烈的惊恐和不安蓦地涌上心头,你扭头冲至门外,脚步仓皇地四处找寻周棋洛的影子,声音因恐惧微微发颤,哽咽:“洛洛,洛洛?”
夜色苍茫,万籁俱寂,只听得见你如泣如诉的嗓音,一遍遍低唤:“洛洛,别闹了,快出来好么?”
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足音,你尚未来得及回头,便被紧紧拥入温暖如炬的怀抱中,声音更是让你沉溺其中,无法抗拒的万般柔情,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缱绻暧昧:“小暑,小暑,你跑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一张开眼你就不在,我到处找你!!”
虽然此刻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微微哆嗦的身体却昭示他内心的无措。
像是有什么融化了,又像是有什么跳得很快,你有些赧然。你垂下脑袋,小手覆在他手背上,因他的安然无恙,压抑在心头多时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你莞尔一笑,柔柔安抚道:“我看外面有卖新鲜的果子,便买了些回来,结果你却不见了,我才是快被你吓死了。”
如同冤家似的斗嘴把周棋洛给逗乐了,你耳边回荡着他爽朗笑声,感染得你也眉眼弯弯。没一会儿,你似是想起什么,在他怀里转身,小手扶着他精致俊美的脸庞,细细打量着,轻启朱唇:“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的毒有没有事,还痛不痛?”
连珠炮似的问句让周棋洛有些措手不及,他沉吟半晌,扬唇浅笑,眉眼间的光彩犹如霁雨初晴澄澈天空,竟竟将胧胧月色闪耀得宛若白昼。而落在他眸中你的倒映,仿佛也有了炫彩熠熠的辉光。
“小暑,你这么啰嗦,可真像一个老婆婆。”不出所料,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淘气的欺负你。微妙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你倏地红了脸,娇嗔地锤他一记,逗得他哈哈大笑,大掌包住你落下的拳头,把后面的话一一补全:“没关系,我也会变成老爷爷陪着你。”
“谁,谁让你陪着了?”你面红耳赤地想抽回手,他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你,笑嘻嘻地看着你。
你们嬉闹了片刻,周棋洛渐渐褪下了戏谑调笑的神色,稍显认真的看着你说道:“明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我们要换装一下,不能被别人认出来。”
平日看惯了他嬉皮笑脸,乍一严肃,你隐隐嗅出不寻常的气息,小心翼翼试探道:“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他托着下颌,故作深沉地思忖了半晌,才缓缓回应:“这个要明天去了才知道,今晚先早点睡吧,对了,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那笑如一泓春水,徐徐流淌在你全身,暖融融的。你拍了拍他越凑越近的脑门,抓起他手臂往屋内走,还不忘奶凶奶凶地数落他:“谁让你到处瞎跑的,饭菜没有了,只有果子了。”
回到屋内,周棋洛挑出几个又大又红的果子放到你眼前,剩下的便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落在你眼中,看上去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恍惚间,你似乎看到了孩提时的他,那个像变戏法似的,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变出好吃的金发男孩,转眼已经过于那么久了。
是夜,你们分床而眠,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你俩整装待发,坐上了马车往城里进发。
甫一进城门,你们便跟在了一会迎亲人马之后。你被喧天的锣鼓声吸引,悄悄掀起车帘向外张望。
正前方,是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他坐在马上,身形颀长,脊背挺直,你心头倏忽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眯起了眼睛试图将对方瞧清楚。不成想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分了心神,就听见周棋洛在和什么人道歉:“对不起,一时没注意。”
“小心点!!”
你们尾随对方在一处宽敞的庭院门前停下,周棋洛把你搀下车,指了指里面:“走,我们进去吧。”边说边领着你往里走,随后找了处僻静角落做了下来。
正在大厅中央行对拜礼的那双璧人,尤其是男方,你越来越觉得眼熟,轻轻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服,悄悄问道:“洛洛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面熟?”
“哪里那里,哎呀转过去了,看不到了。”
“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不像墨哥哥?”
“小暑,你一定是太想他了,所以才会有了错觉,快点吃东西吧,不吃都凉了。”
(十)
秋残叶落,冬雪纷至。
暌违经年,在那扇推开的门后,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听到你微微颤抖的呼唤,他缓缓转身。眉眼间和爹爹有几分相似,唇角温柔的笑意又像极了娘亲,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稍显青涩的少年模样,仿佛一夕之间,蜕变成风姿隽秀的青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你快步上前,一头扎进哥哥怀里,放声大哭:“我,我好想你。”
许墨轻轻揽住你,温润如水的嗓音也氤氲些许哽咽,大掌慢慢摩挲你后背,轻声细语道:“我也是,这么多年让你漂泊在外,对不起。”哥哥怀抱很暖,却和周棋洛的有所不同,倘若说周棋洛怀抱的是肆意挥洒的阳光般灼热,那哥哥的怀抱更衣贴近朦胧轻柔的月色般温暖,他身上有的青草香气混合着药香于鼻尖萦绕,让你渐渐止住了泪水,想要和他好好叙叙旧。
“没事,我.....”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突然闯进一个人,你俩倏地分开,齐刷刷看着对方,很然她也吓得不轻,一脸震惊地瞅着你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眼睛刷地红了,气鼓鼓转身就跑,哥哥一把又给捞了回去,声音软了一寸又一寸哄着。两人郎情妾意打情骂俏的样子,恍惚间看到了你和洛洛的影子。
眼瞧着哥哥大手就要不保,你适时开腔解救:“嫂嫂你是真的误会了,我和大哥多年未见,今天第一次重逢,难免激动。”女孩看看你,又看看哥哥,似是顿悟了什么,害羞地一个劲儿往哥哥怀里钻。幸好哥哥解了围,叮嘱几句后,抱着她回去了,要不又得尴尬许久。
过了没多久,周棋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悄咪咪溜到你身后,对着你耳朵哇的一声,吓得你直接蹦了起来,你抚着狂跳的胸口回过头,一看是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追着他满屋子跑。
周棋洛朗声大笑,身手矫健地躲开你各种攻击,还不时冲你做鬼脸,你怒气大盛,决意今天不抓到他誓不罢休。距离越来越近,仅仅一步之遥时,他倏忽转身,你躲闪不迭,直接撞进他胸膛。他顺势抱住你,下颚抵在你发顶轻声说道:“小暑,你看墨哥哥都成亲了,要不我们也快点成亲吧。”
你仰起头看他,他敛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地认真看着你,明亮的双眸辉煌过窗外温暖阳光,他笑得明澈无暇,像投石入水,在你波澜未兴的心湖中激荡起一圈圈温柔涟漪,水花漾开,难管难收。
你梨涡浅笑,软软应了:“好,我答应你。”
他轻轻抓住你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像是对你说又像是在回应自己年少的心事般喃喃:“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任何人都好。”语毕,他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你,羽毛般轻盈的吻依次落在你额发,黛眉,明眸,俏鼻。即将印在唇瓣时,他犹疑了一瞬,碧蓝如海的眼眸深深凝视你颤动的长睫和泛着红晕的小脸,眸光闪动,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你。
此刻天高地远,江海回溯,时间仿佛静止了,却又在刹那间迸发。他的吻犹如穿透层层云霞的一束金色阳光,又好似吹醒沉睡花蕊的一抹暖暖清风,世间万物都被揉碎重塑,凝结在滚烫的唇瓣,如梦似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棋洛才轻轻放开你,面上微微发红,眼里汹涌着你未曾见过的复杂情愫,呼吸也愈发粗重深沉,声音略显低嘎黯哑:“小暑,我的小暑。”
他梦呓般一声又一声重复着,长指流连在你面颊,眼底的哀伤流水即逝。
“洛洛,我在这儿。”你将脸紧贴在他手心,一一吻过他指尖。
窗外,簌簌然飘起雪花,随风在空中翩跹起舞,周棋洛伸出手随意接住一片,细雪触热即化,一点点融成晶莹剔透的水珠,一如他澄澈明亮的眉眼。
正午时分,百无聊赖的周棋洛把玩手中的匕首。蓦地眼前一道冷芒闪过,他倏地扬手,两指夹住直冲门面而来的飞镖,眉峰一凝,目色沉冽地冷嗤:“这种小把戏,似乎不算高明吧,你真以为能伤得了我?”
语毕,他随手一掷,只听得嗖的一声,飞镖没入墙壁半寸。暗影中的人抚掌大笑,缓缓步了出来:“果然爽快,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我所来目的为何。”
周棋洛蹙了蹙眉,眼底覆上一层冰冷的雾气,声音低沉如冰面下涌动的暗流:“走吧,希望一切顺利。”
他们换了装束,策马疾驰到宫外,寻觅了处防备最为松懈的地方纵身跃入。他们一路因身着侍从的衣服,也并未引起他人的警觉,只道是那个不长眼的又惹怒了皇上,匆匆赶去领罚。
脚步停在一处破败不堪的庭院中,四处杂草丛生,墙壁上墙皮脱落,到处都是裂缝,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不知怎地,此景此景让他心头生出一丝烦闷,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这就是幼年曾经住过的地方,当时的繁盛仍历历在目,却早已变了模样,让人唏嘘不已。
他扣响了门上的铜环,里面传出一个苍老无力的的声音:“是谁?”纵使相隔多年,他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双眼刷地红了,语带哽咽地回答道:“是我,父王。”
里面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周棋洛焦急的晃动门框,才幽幽地传出一句话:“孩子,回去吧,我已经时日不多,不必费心来找我。”
周棋洛不死心地一剑劈过去,大门纹丝未动,窗户也用木板紧紧钉死,他急得身体将门撞得咣咣作响:“不行,既然知道您在受苦,我不能放任不管。”
许是动静太大怕引来旁人,对方终于松了口:“孩子你先回去,你这样贸然前来,是会害了许太医的,你先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父王,孩儿不孝,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他对着大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眼里噙着泪,走了没几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狠了狠心离开。
“我会回来的,一定。要等我!”
(十一)
或许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婪,明明已经拥有了可以长相厮守之人,仍奢求得到更多,到头来,终是黄粱美梦一场。
你和嫂嫂不过才认识了短短一天,却像是故友相逢,两个人不知不觉就从天光乍亮聊到日头高照。她和你一一细数与哥哥的过往经历,你听得津津有味,啧啧感慨。
当她提及自己以身试毒时,你不禁又对其生出几分敬佩。
“当时你为什么那么做,哥哥不是让你不要听信谗言么?”敬佩于她过人的胆识,你不禁将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受制于人,心疼他,不管多难都想在他身边保护他吧,你有一天也会明白的,那种希望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不忍心他受伤难过的心情。”她淡淡述说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阳光洒下,倾泻在她温柔的侧脸,细绒出一圈暖黄色光晕,竟竟生出种一触即碎的不真实感。
你赶紧骇人的念头统统甩出脑袋,小手轻轻覆在她肚皮上,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满是憧憬和渴望:“再过不久,我就要当姑姑了,嫂嫂,以后哥哥就请你多多照顾了,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好。”她温柔浅笑,有那么一瞬,恍惚看到了哥哥的影子,果然他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
傍晚时分,周棋洛说有事便匆匆出门,他前脚刚走,后脚哥哥就从宫里回来,神色稍显疲倦。
用过晚膳后,周棋洛和哥哥像是说好了似的,一起过来找你。他俩面色凝重,周棋洛更甚,素来清亮明澈的眼中此刻燃着一簇暗火,嘴唇紧抿着。哥哥虽平静如常,亦不免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小暑,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走。否者你,还有墨哥哥一家都会有性命之忧。”周棋洛先开口说明原委,将利害关系一字字交代清楚。
你有些不甘心,为何才刚刚相聚,又要被迫分离,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你一语不发,紧紧咬着下唇。
周棋洛又何尝愿意看到你伤心落泪,他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到无以复加。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安抚好你的情绪,思及此,他大步上前,一把搂住你,像是哄着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般,一遍遍摩挲你脊背,无语凝噎。
“别担心,我们这边逃出去以后,就会投奔你们。”哥哥的声音如月夜晚风飘来,一字一顿,他郑重其事向你许诺。有了这份承诺后,你也不在纠结,利落地和周棋洛换了衣物,深夜驾车离开。
第一次离开,你不谙世事懵然无知,第二次纵然有万般无奈与不舍,你却希望自己从未回来过,唯有如此,才能让所有人安然无恙。
离开后,又走了大半天,才渐渐停下。周棋洛掀帘而入,轻轻拉开车内的暗格,从里面轻手轻脚搀出一位面色如霜,身体羸弱的老者。
“父王,您慢点,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他毕恭毕敬地低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被周棋洛唤作父王的这个人让你心生好奇,当时虽说年幼,但你对那个意气风发丰神俊秀的邻国君主还是有印象的,实在和这个风烛残年,形容枯槁的白发老者联系不到一起。
“周叔叔?”你试探地称呼他,他呆滞无光的眼神转了转,提起的手骨瘦嶙峋,隐隐散溢出一股死气,搭在你手背,努力地扯起嘴角笑着,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发出砂纸一样的声音,晦涩难听:“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周叔叔,我们带您回家。”你反握住他冰冷的大手,微微颔首。
一路颠沛流离,辗转了十几天后,你们才走进了他的故乡,而周叔叔除了吃点东西外,其余时间都在昏睡,脸色也白了一度,最后连话都不愿多说。
终于,在暮雪纷纷中,你们看到远处巍峨耸立的那座宫殿,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周棋洛欣喜不已,决定第二天就带你们回家。
翌日清晨,安顿好周叔叔后,周棋洛带着你快马加鞭前往那片鲜红如血的宫墙,到了门外,他向卫兵通报姓名后,对方大惊失色,一路小跑着向宫内禀报。想象中的以礼相待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宫墙之上呼啦啦站满了一排侍卫,个个拉弓搭箭,蓄势待发,矛头直指向你们。
周棋洛对此很是震怒,从袖中拿出信物,高声叱责,眸色狠厉,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吾乃本国太子,今已救出国主归朝,为什么不开宫门?”
这时,从人群中缓缓步出一个黑衣男子,相貌平平,眼里流露森寒阴冷的光芒,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你们,尖细的嗓音尤为刺耳:“太子国主回朝,文武百官当然夹道欢迎,但乱臣贼子妄图入我宫门,那是万万不可,太子还请三思。”
“你说谁是乱臣贼子?”闻言,周棋洛勃然大怒,厉声喝问对方。
男子嗤笑,幽幽飘来的话让你脑袋嗡嗡作响:“太子想必您还不知道吧,邻国的许太医及其妻儿都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原因就是以下犯上,意图谋反。而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就是许太医同父同母的妹妹,难道不是人人得以诛之的乱臣贼子么?”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你心上震耳欲聋,你被轰得脑袋一片空白,都变了,前几天还在面前活生生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残酷的真相让你一阵阵发懵,身体也开始不自主地摇摇晃晃,即将倒下的那一刻,周棋洛眼明手快地抱住。
“洛洛,他说什么,哥哥嫂嫂已经?”你哆嗦着揪紧他衣领,声泪俱下。
周棋洛眼神悲伤的注视你,喉结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眼泪决堤而出,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剜过,痛得无法呼吸,“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哭得声嘶力竭,他紧紧抱着你,承受不停落下的拳头,任凭你发泄所有委屈。
宫墙上的男子仍不知死活的雪上加霜,不疾不徐地开口:“所以太子殿下,如果您想重新回我周朝,以后执掌朝政,那您要做个表率才行,要么您亲手杀了她,要么您交给微臣替您代劳。”
周棋洛一声怒吼喝断了对方,双目猩红,恨不得将这个逞口舌之快的小人千刀万剐:“你给我闭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何来乱臣贼子一说,我警告你,最好快点打开宫门,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对方毫不在意,见苦劝无果,淡淡撂下话,扭头便走:“既然太子你执迷不悟,休怪微臣无礼,放箭,杀了那个女子!”
话音刚落,多如牛毛的箭雨顷刻而至,周棋洛挺剑出鞘,一阵阵兵刃交接的响声过后,他开始体力不支,拉着你节节败退,终于你们撤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后,对方也停了手,不再继续纠缠。
周棋洛弯下腰仔仔细细检查你的情况,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个亮光一闪,你瞥到有人于暗处悄悄拉满弓,将箭直直射向周棋洛后背!“小心!”你来不及思考,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你双手抓住他肩膀一个旋转,用自己血肉之躯为他当下这致命的一箭,将他扑倒在地。
长箭从后背贯穿到前胸,温热的液体飞溅在你们二人脸上。彻骨的疼意从心口一寸寸蔓延扩散,你看到他紧缩的眼眸,听到他凄厉的呼喊,你茫然低下头,看着心头的血一点点晕染,滴落,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你想笑,可随之而来的的腥甜不停从喉中喷出,鲜红的花蕊一滴滴,一簇簇开满你俩全身,触目惊心。
周棋洛对这突发的情况始料未及,他倏地睁大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所吞没,,整个人如坠冰窟。他轻轻圈住你,全身遏制不住地颤抖,指尖因痛苦而抽搐却仍极力揩去你唇边的血渍。再开口时,他如鲠在喉,眼泪不停滴落在你脸颊,轻声唤着你的名字:“小暑,小暑,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救我?”
你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断断续续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是不想看到,你,你有事。”
“小暑别怕,你撑住,我们回去找大夫,一定能救你,别怕!”周棋洛抱起你想走,却被你死死揪住,心口的那抹艳红已经染满整个前胸,嘴角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话都已经说不完整:“别,别去,够,够了。”
他被你的丧气话气到不行,生平头一次对你大吼,声音中满是焦灼不安:“不行,你不许死,我还没有娶你过门,你不许死!!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不许!!”
他大手紧紧贴在你脸颊,双眸一瞬未偏的凝视你,带着无尽怜惜和不舍,他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所以他不能让你有事。
“洛洛,我,我,不孤单的, 我只是,早,早一点,去,去见家人,我,我很快乐,只是对,对不起,不,不能,陪,陪你,原谅,原谅我。”
恍惚中,你看到爹娘站在不远处含笑盈盈的看着你,同行的还有哥哥和嫂嫂,他们仍是当初温馨快乐的模样,轻轻对你招手。你淡淡的笑了,甜美的笑靥好似灿烂春光下,随清风摇曳生姿的金色花蕊。
带着无限眷恋和万般柔情,你深深看了他一眼,睫羽轻轻阖上,脑袋一沉,歪在他怀里,陷入了永寂的黑暗中。
“啊!!!!!”周棋洛仰天长啸,凄厉的惨叫声犹如夜夜悲鸣的孤雁,盘旋不去。
他的心犹如被捅开了一个破洞,然后又被狠狠揉捏,撕扯,痛到几近窒息。他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你的名字:“小暑,小暑,我的小暑。”终是无法唤醒眼前心爱的人,他用尽所有力气抱紧你,像是要嵌入自己身体里,泪水不停涌出眼眶,如雨倾盆,视线一片模糊。
“小暑,等我回来。”他轻轻将你放平,抚摸你余温尚存的小脸,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片洁白的羽毛。
自发梢处渐渐晕染开的银色,一点点,一寸寸将金色覆盖,他双目赤红,提剑向宫门走去。
自地狱而来的玉面修罗,银蛇般的长发在空气中飞舞,长剑熠熠生光,杀气直冲云霄。
庆元十五年冬,周国太子失心疯发作,将宫门守将尽数诛杀,后登基为国主,并追封某叛国之女为正宫,终身未娶。
“小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咦?怎么问这个?”
“在我们周国,成亲的时候,女孩子头上戴的可不是你们这里的红盖头,而是花环。”
“好特别的风俗,是有什么寓意么?”
“嗯,据说是希望姑娘永远像花儿一样美丽。”
“那,那我喜欢.....我不告诉你。”
“哎?你怎么可以这么赖皮,当初送我玉佩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非我不嫁,你忘记啦?”
“才没有,我没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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