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在思考如何转移后宫目光时,一个更大的消息冲散了宫中的闲言碎语。
顺贵妃中毒了。
听到这个消息是在凤仪宫时,这会后宫所有妃嫔及贴身大宫女都在这了。原就是一场瓮中捉鳖。
皇上正端坐在上座,而连同皇后娘娘亦是跪在下面的。说是清晨在早膳中下的毒,幸而毒药似乎杂质颇多纯度不足,摄入又少,才保得娘娘一条性命,闭宫也是为了封锁消息。
大殿内连衣物摩擦的声音也不曾听见,静得似乎一滴汗落也能被发现。顺贵妃虽说不上有宠,但毕竟地位在那,况且早就听闻本朝皇帝极不喜后宫有用毒这样的阴损手段,想来雷霆盛怒是在所难免。
君珏林:可有人,有话说。
座上那人发出的是我极为陌生的语气。听着令人身上阵阵发寒。
关相映:皇上明鉴。
皇后娘娘先开了口,
关相映:可否让臣妾们知道,贵妃被下了什么毒。
皇上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摆手让一太医出来,
云栖:皇后娘娘,这毒是鹤顶红,下在顺贵妃娘娘的早膳粥中,幸而这毒制得粗劣,娘娘又只尝了一口...
关相映:皇上,
关相映:臣妾略通医术,知这鹤顶红暴露在空气中长久便会散发出酸苦气味,可见是贵妃身边…可否从这其中下手,切莫吓坏了无辜的妹妹们。
君珏林:朕,知道。
听得出,他盛怒未消,但语气略不那么渗人了些,
君珏林:人,早上便被抓住了,今日朕便在这众目睽睽下审一审,也好让你们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场下每一个人,没绕过皇后娘娘,也没绕过我,
君珏林:朕的后宫,谁敢。
一个小宫女被提刀侍卫丢在了皇上座前,眼见着身上衣物血迹斑斑,想来是遭了重刑的,也是,本朝重武,便是在这审讯上都少了几分技巧,也不知这重刑下可有实话。
君珏林:说。
他冷冷地盯着她,如同一个小小物件。
云栖:奴...奴婢...是沈才人,是沈才人!
她双手被缚在身后,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扭动的虫,
云栖:是她指使奴婢,说事成给奴婢一个得宠的机会!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我,甚至挪开,将我置于一片小小的空地中。窒息感扑面而来,原来被陷害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可我没做,我如何去做。时间很短,我却稳住了心神,要解释,要见招拆招,只要有机会开口,一定能说清楚。
但我不知道上面那个人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我抬起头,见着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是那副盛怒又冷漠极了的样子。
君珏林:沈才人,你可有话要说。
沈容儿回皇上话,臣妾深觉无辜,皇上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我起身跪到最前面,
沈容儿至少要给臣妾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吧。
云栖:皇上,真的是沈才人!
那宫女却喊叫着,
云栖:是她给了我毒药,吩咐我偷偷下在贵妃的饮食中!
沈容儿若只是这样的话语,恐怕很难让人相信
沈容儿你可有确切的人证物证或是其他证词,可证明是我。
沈朱岑:皇上!
却是后面传来了声音,
沈朱岑:臣妾沈答应有话要说。
是她,我心中咯噔一下,恐怕这是今日设好的局了。
沈朱岑:臣妾惶恐!在来路上,臣妾宫中的宫女在御花园发现了一具尸体...
过了一会儿,太医从偏殿进来,
云栖:皇上,这宫女身上带的确实是顺贵妃所中的毒药。
又顿了顿,跪了下来,
云栖:确是沈才人宫中的洒扫宫女。
云栖:皇上!物证且在!奴婢没有撒谎啊。
身旁传来的是嘶喊的声音。刚才太医所报之名,确是我宫里人,只是因为负责外院洒扫,极少与我说过话,想来是被买了命了...
君珏林:沈才人。
他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莫测的语气,
君珏林:你...朕允你辩解。
沈容儿回皇上话,这人确是臣妾宫中小宫女,但臣妾并未与她有过几句话。
我大脑中正飞速转着,
沈容儿可...方才听皇后娘娘说,这毒药不可久暴露在空气中,臣妾还想听听,这宫女能否说出整件事的经过。
如今唯一翻盘的法宝,就是从她的证词中挑出致命的漏洞。
云栖:奴婢...奴婢
她已经不再挣扎,而是恶狠狠地盯着我,
云栖:是昨夜,奴婢听沈才人的吩咐在宫门侧等着的,然后半夜沈才人携着那宫女来找奴婢,是那宫女给了奴婢这东西!
沈容儿皇上明鉴。
我却不再辩解,而是将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我恍然想到午膳时分追枝说的时候,并没有说皇上夜宿哪个宫,也都不知是哪位“佳人”,想来背后指使之人并不知道是我,或者想要告诉内应但贵妃已经闭宫,这才留下这天大的漏洞。当时还在思考盛宠风头如何避,现在倒是靠着这宠躲过了一劫。
君珏林:朕就知道不是你。
他轻启唇,想来后面的人应是听不见的,而地上那宫女却睁大了眼不知自己哪儿说漏了嘴。
君珏林:想来,刚才大家都听见了。
皇上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君珏林:这宫女分明是在诬陷。昨晚朕正是宿在沈才人宫中,那么她是如何绕过朕,去找这小小宫女下毒。
云栖:皇上!一定,一定是她趁着您睡着!或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啊。
我仍低着头跪伏在地上,但嘴角却是一丝冷笑,好有意思,昨晚那情形,我如何还能绕过皇上。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便不再搭理那宫女,
君珏林:既然满口谎话,便拔了舌,拖出去杖责三十,扔出宫去。
杖责三十,想必是没得活路了,这拔舌也就是多一折磨罢了。这样看来,或许是沈朱岑,可沈朱岑向来言语刻薄心机却不深,或许…或许是贺蕴庆。也有可能是别人。
皇上似乎是起身从座上下来,脚步声渐近,我仍伏在地上,其实是很委屈的。即使他说信我,他却并不是全然信我,信我却不护我…
是一双不同往常的有些冰凉的双手,手心还略带着汗,他屈身将我从地上扶起,跪得太久腿已然麻了,一时不稳,他却以臂为我支撑,让我得以站起。
君珏林:容儿
我此刻正背对着场下众人,而他面对着我,
君珏林:你怎哭了...朕不是说信你吗...你莫哭。
我也不知,只是他将我扶起以后说起我以手抹面,才发现脸上都是泪痕,想要唤他一句,却发现因着哽咽声音亦难以发出。他却有些慌了心神,直在我耳边轻声道,
君珏林:你莫哭,朕知道不是你...朕不是不护你,朕相信你...你先去偏殿更衣梳洗,这顺贵妃之事...
沈容儿我不
听着他要把我赶去偏殿,我脾气便上来了,
沈容儿这人太可恶了,这样欺负我我非得给她揪出来!
皇上一听又有些愣住,怎的刚刚还像个小泪人这会又来劲了。我也反应过来这话是有些失了礼了,却再顾不得。我本只想在这宫中安稳一生,却不想有人非要踩着我的骨喝着我的血上位。
而场下因相距稍有些远,便听不真切我们的话,只知皇上起身去扶沈才人,两人站在上面你来我往的样子,似乎皇上还颇为心疼。
我也不论此刻是什么情形了,胡乱抹了把泪痕,转身说道,
沈容儿如今臣妾此身清清白白,却不知是哪位小主,亦或是娘娘,想着谋害顺贵妃,再嫁祸于我,一石二鸟的计谋好得很。
我偷偷瞥了眼皇上,他似乎并不反感,反而是静静站在一旁为我撑腰,便继续开了口,
沈容儿现如今皇上已知晓了事情来由,便是要抓出着阴毒之人以正宫规的。而我亦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自然也是可容我说话的一席地的。
皇上点点头,并没有反驳,我便切入了正题,
沈容儿敢问沈答应,可否将尸体发现经过说与姐妹们听听。
从刚才来看,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这。这宫女究竟是如何死的,便是该有定论的。
沈朱岑:回才人与皇上的话
她唯唯诺诺地跪着开了口,
沈朱岑:臣妾...臣妾...是臣妾的宫女在御花园见着的
沈容儿在御花园何处,众所周知御花园巡逻侍卫众多,你那宫女是如何发现连侍卫都发现不了的尸体。若是你说不清,不如让你那宫女来殿前分说分说。
沈朱岑:这...
她慌乱地抖成了个筛子,
沈朱岑:这这这...就是御花园深处,深处那口井...
沈容儿哦?
我故作疑惑,
沈容儿你这来路上,本不需要经过御花园,若是非要经过,又怎会路过那深处?又怎会发现那井中有人?
事已至此,其实已明了了,只是我并不明白,我与沈朱岑未有几面之交,若是宠爱如今我也并非盛宠,如何就非得除了我,又将计策做得如此粗劣…
君珏林:既是如此,便打入冷宫吧。
皇上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君珏林:身边宫女亲近的一律杖毙,其余的杖责二十赶出宫去。
其实我心中仍觉得有些不明,目光扫视停留在了贺蕴庆身上。恐怕是她…唯有她是最大的可能。只是如今皇上已将事敲定,那自然是不必再多提的。现下了解了这事儿,倒是想起顺贵妃,不知她可好,虽说吃得不多,性命无虞,可这活着和好好地活着差得可多了,等她身体尚可了还是要去看看的。
君珏林:既如此,趁着都在
正准备着要散了,皇上却又开了口,
君珏林:现在都在,便不麻烦太监们一个个通传了。
君珏林:朕今日深感对不住沈才人,或许是因着朕她才无端受了这样的委屈
我并未想到他会将这些放于明面上来讲,常理来说,或许这是对皇帝脸面的损害。
君珏林:但朕也深感沈才人机敏过人,果敢刚毅,今天便封沈才人为贵人,赐封号昭,是为昭贵人。
这一下可谓是有些惊天动地之势了。且不说这贵人是如今宫中新秀们中最高的,上头也仅有三位原太子府中的;这才人上是美人再才是贵人,如今我仅侍寝两次,还未怀有皇嗣,便这样越级晋封…
想着皇后便抢着开了口,
关相映:皇上,这不可啊,皇上喜爱沈才人自可以封为美人,再赐封号,这越级晋封实在是不合礼法啊,如此定会...
君珏林:定会如何。
皇上挑了挑眉,似是有些不快,
君珏林:这晋封美人本应第一日侍寝后就去宣了,只因朕想为她选个好封号耽搁了,现今委屈了她,再升一级又有何妨。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也堵住了他人的闲言碎语。
沈容儿多谢皇上,臣妾喜不自胜。
我自知推脱已是无用,皇帝的决定不容人置喙,今日我已驳过他,便不好再拒了,便福身谢恩。
既已入了这深潭,这波澜想必是躲不过的,既有他这肺腑之言,我也是可以为了他为了自己拼一拼的…我本想着这日子就安安稳稳直至在深宫中默默老去,可如今他既给了我这样的盼头,我亦是可以去争一争的,不求与他并肩,却是可以甘心为他为妃为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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