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夜所闻我已经有些消化不得,现在还同我说这只是个开胃菜,正餐还在后头,我更有些难以接受。“你所说可是真的。你是如何得知,又为何要告知与我。”
“我自然知道你是要问的。”她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你知道,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来骗你,当然我也不会要求你去做什么来交换这些。说到底我只是觉得你与旁人不同些,但也不过是赌一把而已。”
“左右我也没什么可输掉的了。”
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乌江自刎的壮烈,便是她此刻是个卧床的病秧子,我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第二,关于我是如何得知的。”她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卧着,“有很多事实是我看得更通透些,我与她俩不同,我对于皇上本就是毫无爱意的,自然也不会被感情蒙蔽了双眼。除了我亲眼所见,许多事情也是我暗中调查多年而知。”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病重得不知何时就会离世的人多有防备。”她这么说,我却不得不感叹她的智慧。确实,一个随时会离世的人是不会让人费心防备的。“而且,这些事都是皇上默许的。”她说得平淡,“无论是我调查还是刺探,不仅是默许,有时还会行个方便。当然,这些都是要告知他的。”
“换句话说,你就是宫中的情报头子。”我听闻她是皇上的人,悬着的心放下许多,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所以,我的消息你是完全可以相信的。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宫里不太平,若是你需要打探消息大可让你的追枝来我这问,我会安排人与她说。”
“你现在已经是很多人盯着的靶子了,再这样派追枝出去到处打探只会被旁人抓了把柄去。”
我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又起身行了个礼算是答谢。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便是如今后宫的情势。”
“现在前朝后宫相连,这你已经知晓了,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前朝上正是太后与皇帝争权。太后联合了西北与北部的首领,也就是说,平遥期与廉韶迟现在与太后是一伙的了。但这种合作是很容易破裂的,利驱而来的合作是最不靠谱的。西北与北部的合作本就密切,所以可以说是平遥期与廉韶迟才是最稳固的搭档。她们两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小人的事便是对皇帝底线的试探,皇帝从我这得了消息去,自然将计就计引诱她们进行计划。只有出了洞的蛇才好抓。”
“丁莲稚与太后是亲戚关系,丁莲稚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太后最看重的人。若是一日太后摄政,丁莲稚就是未来的皇后,是太后最完美的傀儡。”
“再说江秋堇,江秋堇顶替的是曾经的我的位置,她江家依附于关家,她便是关家放在宫中的眼线。但她野心颇大,心思不仅仅在于当一个眼线,而是欲取关相映而代之。所以她一直在壮大自己的力量。她拉拢了被王家打压的温从仪,用政治诱惑了温家,把温从仪当作她暗中的棋子。”
“并非是这次。上次流言验亲之事,温从仪提出那法子。从流言到方法,全是她自己一手策划。”她喘了喘气,语气放慢了些,“此人心思之歹毒,手段之狠辣,恐怕连太后都是要甘拜下风的。”
“自她入宫我便留意她,她先收买了贺蕴庆,又让贺蕴庆去拉拢了沈朱岑。从而让她俩替她背了许多黑锅,譬如王年芊中毒之事,譬如宫宴上你碗中的毒药。背后之人都是江秋堇。趁着温家贬官的时候收买了温从仪,一手策划了流言的事件,成功上位,并且成功把温从仪与自己撇清了关系。”
“所以你想不通,为什么是温从仪,因为她一早就是江秋堇的人了。”她看着我轻轻一笑,像是在笑我看不透这后宫的波涛诡谲。“你想不通的还有,为什么太后对你转变之快。因为太后本想把你收用,但江秋堇毛遂自荐,太后便看中了她,那自然视你为眼中钉了。”
“江秋堇自知关家不可靠,关家也不可能信她,等到他们摄政第一件事就是甩开江秋堇。所以她又投靠了太后,利用关家对她暂时的信赖,利用太后,从而让自己不断往上爬。”
“所以,现在太后手上不仅有西北与北部的帮助,还有江秋堇在宫内,关家在宫外辅佐?”我听着便觉得头大,这大半宫里宫外全是太后一伙的人。廉妤仪更是带着嘲讽笑意地点点头,“你真聪明。”
我却只得冷哼一声,这场面未免也太过一边倒。“不仅如此,武将王家虽没有投靠太后的意思,却也没有站在皇帝这边的意思,是要坐山观虎斗的。所以,皇帝只有自己的亲卫,以及剩下不多的文武官员。当然其中也有你家,你父亲已经明确向皇帝表了忠心。除此以外,皇帝还与西南首领签下约定,西南帮助皇帝向北扩大,并且协助处理内乱,但是皇帝三朝以内不得往南扩张一步,也不可干涉西南内政。他们送来的信物便是戚熙桃,是他们部落极受尊崇的圣女一族,据说手上握有很多秘术。”
“另外,奉天楼也向皇帝表明了心意。”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那位年轻掌祀年纪虽小,能力却很强,再说奉天楼说是宫内组织,实际上是相对独立的地方,且多是能人异士,这样的人愿意出手帮助皇上,想来也是一大助力。当然,太医院那边也是如此。”
“还真是...势单力薄”比起太后那边动不动就是一大波人的组织,皇上这边难说还是有些看不过去的。幸而这种事情本就看质而不是看量,乌合之众终究是敌不过精锐部队,倒还是有得盼的。
“还有一事,我虽知道却没有告诉皇上。”她拍了拍我的手,“容予。这事我是无意得知的,第一时间便压了下来,既然你没有说,便是有你的打算。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容予此事我会得知,太后迟早也会知道。若是被太后知道,容予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奉天楼所生?”我有些气愤,“竟要如此赶尽杀绝吗。”“是也不是。”廉妤仪又倒了杯水,示意我喝了平一平心火。这水倒确实是备得合适,今夜这些事情一个听着比一个上火。
“西北有秘术,若是以他们的萨满作法,将容予架于北地祭坛焚身祭天,萨满便能循着血脉控制其近亲。”她解释着,“皇上与容予皆是先帝所出,他们恐怕会以此来控制皇上。”
“你真信这个?”我有些讶异,虽然我感叹匀褚的推演,却不轻易相信鬼神。
“若是太后将容予献了出去,又放出消息告知天下容予以及北方邪术的事。”廉妤仪见我没有转过弯来,“这天下可还能是我们皇上的?若众人皆不信皇上了,太后的目的可不就达到了。到时甩下北地的合作,再扶上丁莲稚,幽禁皇上。天下可不是...”
她如此说来,我才觉得心惊。是怎样的波澜会养出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又是怎样坚定的信念让她在这样的诡谲中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路。她自言不爱皇上,我却觉得她只是早早收起了自己的情意,将这些都付诸于这一个个来之不易的情报当中。
说着不爱,却是用情至深。
“莫要发呆了。”她见我出神,轻声唤我,“容儿,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能告诉你的今夜尽与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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