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将丹恒葬在桃林里,自己则在小院定居下来陪他。
四季交替,星移斗转,数十载倏忽而逝。丹恒留下的尚未拆开的信,愈发的薄了。那些已拆开的信,字迹在频繁地翻阅里已至模糊。
自丹恒离去后,山谷的桃花再也未盛开,刃也不曾离开过。除了丹母离世时。
那日刃如往常一样,翻阅丹恒留给他的信件,却收到丹母传信的信鸽。
自丹恒离世后,刃依其所托,向丹母隐瞒其死讯。并根据自己数百年的所见所闻,依照丹恒笔记,每隔一段时间写成一封信,交由信鸽带给丹母,制造丹恒尚在世间,与他同游天下的假象。
刃将信展开,丹母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丹母:吾儿阿恒,展信欢颜。为母近不豫,略感疲,乃寻郎中视,其曰沉疴难医,吾恐时日无多,欲见汝面,望得信归。
刃将信放下,寻来一些谷物喂仍在等待的信鸽。沉思一会,心知有些事终是瞒不住了。便提笔蘸墨,写了一封回信,交由信鸽带回。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善,不日即归。”用的不再是丹恒清秀飘逸的笔迹,而是自己肆意狷狂的笔记。
三日后,刃站在阔别多年的丹府门前,叩响了那扇厚重严实的大门,一如他第一次拜访丹府。
开门的依旧是当年的管家,不过不复当年青春,已年近古稀。看着容貌无一丝变化的刃,管家并未惊讶,略略施了一礼,道:
管家:刃公子,夫人在正厅等您。
刃微微颔首,向正厅走去。
丹府正厅,丹母身着半旧素衣,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身边候着的,皆是丹府老人。
刃跨进正厅,向坐在主位的丹母掠施一礼,一如数十载前他第一次见丹父。
丹母:你来啦,快坐,白芷,看茶。
丹母似乎对刃只身回来毫不意外,半分未提及丹恒,只是热情招呼他。
待茶水端上来,丹母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丹母: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问你恒儿去哪了?
刃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丹母:其实自你们离府两载后,我便知恒儿可能不在人世,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分辨不出自己孩子的笔迹,分不清自己孩子的说话习惯,哪怕你学的再像,依旧不是他。
刃默了默,没有接话。
丹母:想来是那孩子临去前跟你说了什么,你才已此法蒙蔽于我。你既不说,我便权当不知,假装那孩子还在世,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丹母的声音渐渐哽咽。
刃抱歉。
丹母:你不需要道歉,该是我向你道谢。那孩子这辈子太苦了,自他父亲离世后,他便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扛,得亏有你,还能和他交交心,让他得以喘息。
丹母掏出帕子,将眼泪拭去。
丹母:离府那两年,他过得开心吗?
刃开心,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风景,还帮助了很多人,那些人都很感激他。
刃将丹恒中毒一事隐去,不愿再折磨这位脆弱的母亲。
丹母:那就好,那就好……
又有泪水流出,丹母连忙擦去。
丹母:我时日无多,临死前只想听听那孩子生前之事,故写信让你回来。我这母亲当的想来是不合格的,未曾护好他,反而让他为我操了不少心。
刃您不必自责,此生能当您的孩子,他感到很满足。
看着又要哭的丹母,刃连忙安慰,却不知他的话给丹母更添悲伤。
丹母:他最后葬于何处?
刃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他很是喜欢。
丹母:既如此,想来便是最好的……你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未休息,你和恒儿的院子还给你们留着,每日都遣人打扫,你先回房休息吧。
刃好。
刃起身告辞,回到他熟悉的院子。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仿佛初遇还在昨日,稚嫩的孩童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可以把这里当做他的家,如今故人再次离去,他的家,没了……
刃在丹府住了数日,待丹母离世后,料理好一切后事,安排好丹府上下所有人归宿才离开。
丹母离世前,将刃单独叫去,告诉他丹恒曾写信言明二人关系,并直言是自己先动的心,让丹母勿怪刃。
丹母:我怎会怪你们呢?我只怨老天不公,苛待于你二人,这几十载,终是苦了你了……
这是丹母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话落,那个一生坎坷的女人,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刃将丹母与丹父合葬,自己则回了桃林。
寒来暑往,岁月更迭,又是几个春秋,丹恒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也被打开,百年已过,看着仍无开放意向的桃花,刃起身将所有信件埋在丹恒墓旁,负剑离去。
第一个百年已过,他要去寻下一个百年,那个百年里,有故人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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