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刚刚露白,带着它独有的清新与宁静,用薄雾覆盖了大地。悄然带走了无边的黑暗,大地与万物正在缓缓苏醒。
林府
简单梳洗打扮过后的林夫人,带着自己的陪嫁过来的丫鬟,行色匆匆的赶往林老爷所住的院子。
虽说林老爷念着旧情即使在她娘家没落也还是娶了她,可自从她怀上孩子过后,林老爷就与她分房睡,也不过问她的情况。即使得知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后,也不愿再与她行房事,但这些年并未纳妾,偌大的林府只有她一位夫人。每每想起此事,林夫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庆幸的还是不幸的。
走到林老爷的主院门口,林夫人还不等仆从进门通报,便快步走了进去,走了没几步路就见到了早起在院中练字的林老爷。
林夫人也顾不上那么多繁杂的礼数,“噗通”一声,跪在了林老爷的面前。
“老爷,真的不能让清儿嫁给李公子。”
“哦?”
林老爷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缓缓走到跪在地上的林夫人面前,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身着浅绿素衣头戴桃木素簪的年少时期的爱人。
“老爷,真的不能让清儿嫁给李公子,”林夫人与林清一样,天生傲骨,只是这一次她为了她的女儿弯下脊梁,乞求道,“求您找圣上退了这桩婚事吧。”
“为何,清儿都已经答应了。”
“清儿年纪尚小,还不明白女子嫁人意味着什么,若女子嫁不对郎君,嫁的郎君对自己没有半点情分,”说到这,林夫人因为这些年操心林府大小事宜和担心自己夫君为官前途而长出褶皱的眼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眼珠,“那么女子的往后的余生将会走的相当辛苦。”
“老爷,李公子乃执跨子弟,嫁不得。”
林老爷用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夫人,看了看身旁的竹林,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圣上的意旨,你也知晓这些年我蛰伏在圣上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光复林府往日的辉煌,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圣上的另眼相看,若因此事再得罪陛下,那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
“可是…”
“你不必再说了,这事,”林老爷转过身不愿直视夫人的泛着泪花的眼睛,“就这么定了。”
“老爷,老爷!”
林老爷给了自己的贴身护卫一个眼神,护卫便上前拉住了想要抓住老爷衣袖的夫人,将夫人拉出老爷的主院。
林夫人看着禁闭的大门一时半会出了神,此时此刻与多年前她抱着刚生完女儿回林府,想给老爷看看却被拒之门外的一样,从那时起他们在外是恩爱有加的夫妻,而在家确实和陌生人一样。
她知晓他心中的凌云大志,也明白他壮志难成内心的苦闷。这么多年,他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关怀是少之又少,平日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逢年过节也不愿陪她们吃口饭,唠唠家常,纵使她有万般怨言但碍于女儿尚且年幼,娘家早已没落,只能隐忍下来。
但这一次,这件事关乎她女儿的余生,她不愿再忍,亲自过来哀求夫君,她多么希望这一次他能站在她的身边,不再同以前一样凡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只可惜事与愿违,她的夫君再次让她失望了。
“夫人,走吧。”
婢女在夫人身侧轻声道。
“走吧,去清儿那里。”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禁闭的大门,摇了摇头。
林夫人走上廊桥,瞥见水上的朵朵落花,池边的两行垂柳,遮天的桃杏。不由得感慨道:“难怪古人总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啊。”
“拂晓,”林夫人侧过身看着身边的丫鬟,“你从小便跟随在我身边,如今也该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了。”
“奴婢只想伺候夫人,不想嫁人。”
拂晓刚欲要跪便被林夫人扶起。
“我也就随口说说,你慌什么,不过姑娘家是迟早都得嫁人的。”
拂晓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跟着夫人前往小姐的别院。
“小姐,夫人来了。”
“母亲。”
“夫人。”
林清与春桃一前一后向林夫人行礼。
“清儿,”林夫人用手托起女儿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女儿极其好看的眉眼,“你这丫头越长越像以前的我。”
“女儿像娘是女儿的福气,”林清拉起林夫人的手,走到桌前,“只不过娘亲今日怎么突然到访女儿这了?”
“过来看看你,因为府邸事情繁多冗杂,娘也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了,趁着你现在还未出嫁,好好过来看看和你聊聊天,以后啊,估计咱母女二人这样的独处时光会越来越少。”
“娘亲哪里话,”林清跪在林夫人身旁,双手放在林夫人的膝盖上,“即使女儿出嫁了,也还是娘亲的女儿,而且夫家也在京城里,娘亲想见还是能见到的。”
“你这丫头,净说好听的话,”林夫人用手指戳了戳林清泛粉的面颊,语气带着忧愁,“哪有那么容易。”
“今日府邸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母亲,”林清牵起林夫人的手走到院门口,“您也要注意身体。”
林夫人微微点头和拂晓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桃,咱们赶集去。”
“可是小姐,您今儿的女红…”
“你个犟丫头,别磨叽。”
这短短两日发生的事情对林清来说一时半会难以消化,她想放松一下复杂的心情,因此赶集成了不错的选择,热闹的集市,新颖的玩意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能让她见见这四方宅院外的大世界。
集市
“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五文钱一串。”
“各位客官,来看看刚出锅的糕点,这糕点外焦里嫩,不买些尝尝可惜咯。”
……
街市上的商家们不断呦呵招揽生意,尽管呦呵声一身比一身大,但也淹没在市集涌动的人潮里。
这里的一切对林清来说既陌生又熟悉,林清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想着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封建的时代已经有十多年了,上次赶集还是在这副身体五岁的时候,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元宵节,平日不见人影的林老爷难得携带她和林夫人去集市上看花灯,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第一次被古代繁华的街市震撼到。
“春桃,你看这个簪子,是不是很适合你。”
林清走到一个商贩的铺子前,拿起木盒里面的一个白银素簪,为春桃插进头发里。
“这个发簪可是用成色上好的白银做的,很适合这位姑娘。”
“不太好,太素了。”
林清将发簪放进木盒里,转手拿起它旁边的另外一只,那是一只在紫檀木上雕刻了繁杂的花纹,并且在簪子的另一端有一朵由娟布做的红牡丹。
“这个好看,适合你,”林清将发簪给春桃插好,春桃的肤色本来就偏白,因此这朵红牡丹将她衬托的楚楚动人,有种小家碧玉之感,“老板,多少钱。”
“小姐,太贵重了,奴婢…”
“闭嘴,你个犟丫头,”林清从拿出荷包掏出银子,“给你买的就收着,老板给你钱。”
“那奴婢谢过小姐了。”
“哎哎哎,疼疼疼,爹,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清身后的店铺响起。
“哎呦呦,李宰相亲自过来抓李少爷了。”
“可不是嘛,虽说中了状元郎,但却改不掉逛楼的习惯,这日后啊,啧啧啧。”
“圣上还把林府大小姐赐婚给他,林小姐这么一个好姑娘摊上这个夫君,真的是可惜,可惜。”
林清听着路人的纷纷议论,只觉得脸上羞红,脑子一热,不顾春桃的阻拦,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向前走去,才走到百香楼的门口,便看见李宰相拖着李公子走出百香楼。
林清看到李宰相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李宰相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林清愣了一下,抓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时半会不知说什么。
“爹,爹,你放开我,放开我,”李公子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貌美的姑娘,也忘了疼,“好俊俏的姑娘。”
“你个蠢货,”李宰相一只手拖着李公子,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打了一巴掌,“这是林府林小姐。”
“林,林小姐?”李公子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想起自己和她的婚事,以及这两天听到市坊里的闲话,刚刚对她升起的好感顿时被磨灭,“怎么林小姐也喜欢逛百香楼?”
“你,你不知羞。”
李宰相还未开口训斥,林清便丢下这句话,拉起春桃,红着脸,推开面前的人群恼怒的走开。
“你!”
李宰相将李公子拽上马车,在马车狭窄的空间里怼他是又骂又踹。
“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李公子跪在李宰相面前,喃喃道,“你和娘觉得她嫁我可惜,市坊的人都觉得她嫁我可惜,那就去找圣上退婚啊,搞得好像我想娶她一样。”
李宰相给李公子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扶额,不再理会他。
李宰相知道林宰相这些年走的有多艰难,虽然二人同为宰相,但陛下心里的天平却从未偏向林宰相半分,给他宰相这个官完全是看在林家祖上是开国将军之一,否则为官做相,连能否留在京城都还难说。
因为他们为官之前是多年同窗,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林宰相的凌云壮志。在官场上,他们也是共同建立大风大浪的盟友,因此他一直很想正大光明的助林宰相一臂之力,可官场毕竟是无形的战场,他的那杆秤偏向谁就会被人安上“站队”的帽子
李宰相刚开始也不是没有想过退婚,毕竟自家放浪不羁的小儿子确实配不上知书达礼的林小姐。但想到两家如果结为亲家,他在陛下面前为林宰相美言几句有了说的过去的理由,在官场上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助林宰相一臂之力,因此便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李府
马车在李府门前缓缓停下,李宰相将李公子拖下马车刚要开口训斥,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姣好,温润如玉的男人。
“爹,”男人恭恭敬敬的给李宰相行礼,看了看被李宰相拖着的李公子打趣道,“我这些年没归家看看,还不晓得咱家有了这种别样的方式对状元郎道贺。”
“大哥,救我。”
李公子挣脱开李宰相的手,跑到李长公子背后躲着。
“文瑞你回来的正好,管管你这弟弟,天天往百香楼跑,谁说他都没用。”
李文瑞拉着李公子的手跟在李宰相身后走进屋内。
“宸瑞,我听说圣上赐婚你和林府林小姐,”李文瑞坐在李宰相身旁,“怎么,佳人都无法让你收心?”
“我又不喜欢他。”
李公子站在李文瑞面前,低着头跟犯错的孩子一样。
“你说说他,我昨天才给他禁足,今天就有本事把家丁打晕翻墙溜出去,要不是他娘去看他发现了,恐怕他今天这一天都得在百香楼花天酒地。”
“爹,这小弟…”
“你也别给他说情,来人。”
“老爷。”
站在门外的家丁进来,跪在李宰相面前。
“把这个逆子,”李宰相用手指着站在李文瑞身旁的李公子,“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爹,爹我错了,爹。”
李公子显然没料到李宰相会动真格,还没来得及跪在李宰相面前求情,就被进来的家丁拖走。
“大哥,救我大哥。”
李文瑞偏过头摆了摆手。
“爹,这些年小弟也没少逛百香楼,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如今开始管教了?”
“唉,”李宰相平复了怒气,抿了口茶水,“他自幼仗着天资聪慧便无法无天,放浪不羁,如今考取状元,马上就要进朝为官,要是还是这般模样,在官场最多活不过两年。”
“也是,毕竟身在官场不光要收利更要收名,如果一个为官之人天天在那烟柳花巷虚度光阴,别说得到圣上重用了,恐怕官路也无法安稳的走多久啊。”
“这倒是次要的,我胜任宰相只为数十年了,虽然朝廷上有两个宰相但深受圣上重用的只有我一人,虽说你爹我也算是个老狐狸了,但这官路我依旧走的兢兢战战,一方面因为圣心难测,另一外面,像是王博昌那些老狐狸垂馋宰相之为已久,暗地里想方设法的把我拉下去,只可惜每次都被我化险为夷。”
“如今你小弟马上也要为官,但还是这般不以为是的样子,整天和执跨子弟一样去那些低俗至极的地方,我就怕到时候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将他变成对付我的棋子。”
“爹,此话怎讲?”
“你想想看,那些地方的人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宰相喝了一口茶水,“给他们几两碎银就可以听人差遣,唉,不说了。”
“那爹,您为何不去把这些道理跟小弟说清楚,我相信小弟也不是不听劝的人。”
“呵,大道理早就跟他说过了,利弊也早就跟他说过了,结果呢,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唉。”
李文瑞摇了摇头。
“文瑞,你突然归家是有什么事吗?”
李文瑞放下茶杯,跪在李宰相面前。
“爹,孩儿深知您想让孩儿在官场为家族争光,但孩儿志不在此,而且官场上人心难测稍有不慎即是万丈深渊,所以,”李文瑞顿了顿,将头磕在地上,“孩儿想辞官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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