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赵莲儿起身同寓木回了医馆,因为需要准备吃食、立香、白烛及其余用于祭拜的物什。
午时,赵莲儿把该付的钱都给了棺材铺子的伙计,然后,一切都按当日同棺材铺子伙计谈好的一样进行着,抬棺走街,到坑前下葬,伙计便完事返回了。
赵莲儿在坟前立起木牌,上面是冬青帮忙写的坟主故乡、姓氏、名字及他的妻女姓名,立了牌,摆好吃食,照习俗插上香和烛,再伏身叩头。冬青和寓木也同赵莲儿一样,跪拜她爹。
拜完,又一人烧了一把纸钱,礼便是结束了。冬青先走一步,赵莲儿则留下同她爹娘说话,寓木陪在一旁。
赵莲儿跪坐在坟前,说:“爹,好走。”她提起杯盏,把酒浇在坟前,“爹,莲儿知你喜饮酒,但怕耽误事,很少喝,如今便不用怕耽误事了,可以尽兴。”她拿了把纸钱放入铁盆,说:“若是想要甚么,一定托梦同莲儿说。”
寓木见盆里明火将熄,上前,跪在她身边,拿起一把纸钱借烛火点燃,放入盆中,带着盆中的纸钱一同燃起。
赵莲儿喃喃自语说了很多话。有些话再不说,便没机会说了。
天色渐暗,寓木抬头去看,竹林上方薄薄一层阴云,凉风吹过,带来泥沙、树叶潮湿的气味,他看向赵莲儿,她抿着唇,动手把剩下的纸钱全放进盆里,又在手心倒了些酒,洒在盆里,火一瞬变大把纸钱卷在其中烧着,她曲着手指把盆往前推了推,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微微仰着脸,只是静静地跪坐着。
寓木看出,她虽知下雨但不想离开,也未开口催她,因师父说今日雨水,让他带了把伞,且春雨绵细,所以下雨也无妨。他只靠在远处的竹丛边,看着她。
一阵微风携雨而来。
绵绵细雨缓缓飘落,带着湿意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凉透了身子,她双手紧握,想起冬夜那种似无边际的寒冷,房内的暖意也会逐渐流失。她想,自己真的能熬过去吗?孤身一人,没有娘也没有爹的日子。自己甚么都看不见,无法触摸,此后对爹的记忆,必然像对娘的记忆一样从指尖消逝,她一点也留不住。
雨势突大,淅淅沥沥,几滴坠落在她额间又沿着脸颊,滑过脖颈,没入衣襟,而默默滚下的泪早已混入雨水中,分不清面上的到底是泪是雨,她庆幸雨的及时,这样爹娘也不知道她哭了。
忽然,从头顶投下伞的阴影,寓木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不起。”雨霎地淅沥而下,他来迟,让她淋了雨。
“我来迟了。”他说。
她知头上的雨停了,猛地回头,将脸埋入他的肩头,淋了雨的发丝在他脸侧留下水痕,他愣了愣,身子僵住。
赵莲儿道:“没有。”接着闷声大哭起来。
他才回神,赶紧把伞从之前莲儿的位置,移到两人头上。
师父说,人要哭,让人哭。莲儿的泪湿透了衣服,染湿了他的肩,他也没动。
青山镇上雪月风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