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藜毫不客气的一把接过,然后又毫不思量的一口气饮下。
四下的宾客席中都已经近似炸开了锅,这是哪个“奇女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的扫了楚氏三子楚崎川的面子。
这看似失礼的一幕映在他人眼底皆是议论纷纷。
然落在楚崎川眼里,他却是隐隐的低笑了一声,然后极有修养的给方才一口狼吞下咽的寒藜一条绢布,示意让她擦干净唇边淌洒的酒渍。
楚崎川递酒的时候,寒临正要去接,就被寒藜如狼似虎的一把夺走,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一幕他自然也没料到。
但看着寒藜眼底忽闪过的一抹坚定后,他明白了。
她是刻意这么做的,反应之后才意识到,缘由过去的那些原因,他是不能多喝的。
而寒藜这么做,看似无礼的行为却是无形中帮他解了围,因为一旦接过,就不免会喝第二杯,第三杯......
她是在护着他本性的疏狂傲慢和不愿示人的软肋。
思及此处,寒临不禁有些感激。
看着此时略显尴尬的气氛,他主动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寒藜护在了身后。
“三公子,你我应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只是寒临生性不喜喧闹,故而每回你我同聚一处时,都没能让三公子注意到寒某罢了。能结识三公子,也是寒某之幸。这一杯,我自应是要喝的。”
说着,寒临径自去一边空桌上取来酒壶,然后又取过寒藜手中的酒杯,满上,亦是一饮而下。
寒藜诧异的看着他,刚想上前,寒浔站于身后一把将她拉住:“师姐,这只是一杯酒而已,三公子为人慷慨不拘小节,若是想喝,大可直接入席去放开喝。”
寒藜使了个颜色给他,让他放开,她自己会自觉。
虽然她极不情愿,但还是在寒浔的引领下与他先一同入了席。
他是对的,毕竟她方才真的脑子一热没有考虑过多,只一门心思想着维护寒临。
如若不是这楚三不加计较,因她这般无礼的举动,他们险些就会被扔出去了。
自己一人,或者和寒临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一起坐在寒缠的草地上吃着干瘪瘪的桂花糕,然后一起百无聊赖的数着星星......
“临兄,也快别站着了,今晚可是楚兄特地设下的晚宴,菜品可是一绝,还不快些与我们一同品鉴。”
寒浔一语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也一作缓和了宾客席间谈论的主要话筹。
楚崎川淡笑一声,也迈步走回席位,然后给寒临安排了个比较排场的上座。
寒临依照身份不好推辞,便只好跟寒浔交换了个眼神让他好好照看寒藜。
这人生地不熟的,寒浔应该能更好的行个方便,也就暂缓了对他的“仇视”。
寒藜看着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早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怎能不满足一下?
一口小酥肉,一口清蒸鱼片,哇——还有正式上菜前摆上来的那些糕点,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也来一个。
她这副饿久了不再注意形象的吃法在不经意间落入上座的某人眼里,他垂眸低笑了一声,还带着些许嫌弃与嘲讽。
不知为何,寒藜坐在位子上啃着鸡腿,忽而脑子里就悠悠闪过一个人的想法。
“呵,瞧你生得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原来吃东西的样子竟是这般的……啧啧。”
听此,寒藜微微垂眸,低声轻嗤道:“哼,你谁呀,且先不论我吃相如何,强硬进入他人的思境,我倒想请教请教阁下,这算不算是无礼之举?”
“哈哈——你这小丫头当真有趣,想知道我是谁?你抬起头来。”
……
这似曾相识又略带挑逗的语气,寒藜听着不由放下了手中啃的磕磕巴巴的鸡腿往四周探去。
年长的白胡子前辈到扎着双髻的腼腆小婢女,再到看着纨绔放旷的年轻氏族子弟。
终于在扫了一眼场合内所有的宾客后,她一眼瞄准了闲适坐于上位东道主的楚崎川。
他一只胳膊闲适的搭着扶手,另一只手半撑着下巴,桃瓣一般的薄唇一张一合:“小、丫、头——”
“……!”寒藜突然感觉脑中有一群黑鸦飞过,他对自己的称呼,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再三将个词在脑中过了几遍,她终于得出了眉目。
“是你!”寒藜重新进入思境与他交流。
“原来你就是那日害我衣服弄湿的那个大头雕!”
寒藜所出之言一气呵成,细听还有丝幽怨的意味。
“大……头雕?小丫头,这就是你所谓的礼数?”
楚崎川有点不悦,不过继而又勾了勾唇,说:“怎么说本座也是璿城六尊之尊首,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小侄儿,你就是这般对师叔说话的?”
他狭长的眸子眯了一眯,唇上扬出几分戏谑。
“你……!”寒藜一时语塞,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比起这个,她倒是更愿意承认寒临是她师父,不过由此一来,楚崎川不就成了她的师祖了……
“嗯,不过你若是想,叫夫君也未尝不可。”楚崎川邪魅一笑。
“想得美,大、头、雕!”寒藜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的回怼道。
“哈哈——小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同我说话。”
他唇边的笑意更甚,从远处望去就像是杀意来临前不见暴风雨的晴天。
“跟你说话,跟你说话怎么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你是六尊之首又如何,本姑娘马上就会是下一任灵女!”寒藜轻笑道。
“呵,狂妄的小丫头。”
楚崎川手指一勾,周围陌生的人景皆慢慢如水墨画一般淡开,然后一片漆黑的幕景现于周身,不见了寒临,也不见了寒浔。
只独身处在幽寂的黑窟窿东的一方空间。
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寒藜顿时有些绝望,这是类似于奇门遁甲的一种独门秘术,一旦学会了,就可以得到移步换景的能力,就像寒临那样,只简单施法就可到达想去的地方,既省了体力又提高了效率。
因觉得实用,她曾拜托寒临教自己。
只是,她的修为还不足以参透其中的奥秘。
而现在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却仅是无能为力的瘫坐在原地,将自己抱成一团。
寒藜想施术逃离,却没有任何效果。
她又试了很多次,依然不能通过思境联系到寒临。
几近绝望,她又一屁股瘫坐在地。
“师兄……谁来帮帮我啊——”在这一方之境内,寒藜为了壮胆,只得一遍遍的喊:“有没有人呐——放我出去!”
无人应答。
“得了,看来我是要饿死在这了,鸡腿……对了,我的鸡腿还没有吃完呢。”寒藜又对着头顶高呼几声。
忽而,四周开始亮堂起来,散失的景物又重新聚合在一起,仿若是自己的错觉,方才所发生的就恰似一场梦。
“消失了……”看着四下仍旧举杯共饮的一派盛况,寒藜低垂下眸子,舒缓了一口气。
可是顿了会,周围却没有声音。
她听不见别人的,别人似乎也听不到她的。
她急得又喊又跳,也依旧无人搭理,原来啊,她只是能看见他们,实质上却还是被隔绝在另一方空间,听不见声音,也传达不出去。
“呵。”
忽然,男人的声音又空寂的循入耳畔。
“是你耍的把戏!”寒藜激愤道:“你是故意耍我的!”
楚崎川听了,又是一阵邪魅的笑:“哈哈——小丫头,现在可知该如何同我讲话了?”
“我……!”寒藜本欲一脱而出的大骂,却倏然止住了口。
他看上去应该与寒临的修为不相上下,更别说自己了……再说她方才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干脆也学着圆滑点。
“嗯—嗯!多谢楚公子大度,方才确乎是寒藜礼数不周,楚公子如此做法也是为了教我明白道理,寒藜自当牢记在心。”
“嗯,机灵的小丫头。机灵点好,不过嘛就是失了点意思。”他坐在位子上,一脸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随即又挑着眉冲寒藜邪肆一笑,还魅惑性的舔了舔唇。
“……”如若不是他生得那张清欲纯情的脸,寒藜都忍不住想扒开他身后的衣服,看看他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长在那,说话的时候,还一摆一摆的魅惑着人。
“狐狸?小丫头,你给我的绰号还真是够独特的,这一会儿功夫还不到,你的小嘴就又欠调教了?”
正思虑着,楚崎川的声音又猝不及防的响在耳畔。
……
“楚狐狸!你这个大头雕!凭靠自己修为高就乱闯进别人的思境,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光明正大的同我比试!”
有种,你就同我光明正大的比试。
“呵,光明正大么?”听此,楚崎川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低笑着,垂眸道:“你令我想到了那个贱人。”
“贱人……什么贱人?!楚崎川,你答不答应,你堂堂六尊之首,居然不敢答应我一个小小术士的请求,当真是丢人现眼!”
听他所言,寒藜毫不客气的回击,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虽地位卑下,但她内心深处的一片净土,她的抱负,她的期望,绝不允许他人随意踏足和窥探!
“你若是不答应,就请给我以待客之道的尊重,当着四下众人的面,公开向我致歉,然后风度的离开我的思境!”
“好!”
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本应不高兴的楚崎川却是清晰的肯定了,还当即就完全撤去了她身边的所有屏障。
她又不仅仅可以看到人了,还有耳边充斥的欢声笑语,都回归到真实。
寒临的声音,终于又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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