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此刻，众人的眼中已经不只是惊讶，更是多了几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敬佩。

她会跳舞，却不同于那些舞姬，她不是为了浮华而舞，不是为了靡乐而舞，她就像是站在阵前，似乎就是那三军统帅。

乐声再次激昂起来，朝柏停止了舞步，挥动起手中的软鞭，一下又一下，破风声传到每个人耳里，几乎令人心惊。

前朝听政，阵前冲锋，她是举世无双的飞凰将军，是三军敬佩爱戴的女帅。

这一世出征，她要对得起的只一人。

那位在朝暮殿日夜等着自己的君主。

那年他御驾亲征，赤枭长嘶。

她从未见过那整日在殿内批阅奏折的陛下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笑得自在，不用理会朝堂上的纠葛。

朝柏还记得，篝火旁他喝醉了，一声声唤着“柏儿”。

说了很多很多话，却一句也不像他说的。

他在自己面前一向克制又温柔。

筝声缓了下去，却有箫声渐起。

朝柏猛的睁大眼睛，看见那箫声出处的景落竹眼角的笑意。

她一笑致意，动作也轻缓了下来。

软鞭挥舞不再凌厉。

她含了笑，眼角的泪却还未干。

思绪仍回那军中。

她一只手持着破烂不堪的旗子，另只手抹了抹脸，看着手上的血，一时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身上疼的几乎失了知觉，却仍笑着。

她没力气说话，只想用脸上这个笑，告诉所有将永远留在这里的弟兄胜利的喜报。

凯旋回京都的那一刻，朝柏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壮。

那些在城门口等着的父母终究有许多心碎而归。

队伍里几乎每人手里都捧了一坛骨灰。其实也不知道谁是谁，只是有人来认领便给一坛。

这是尚家军中不变的规矩。

“当兵愿入尚家军，死后也埋故乡土。”

筝停了，箫声也停了。再看向台中央那身影时，似乎看出些落寞。

众人回过神来，代荣眼中甚至含了泪。

铁血男儿，一生所愿便是保家卫国，但是叙情讲义的都是文人，又有多少真的能够知晓那相约功成共回家的弟兄埋异乡土的痛苦。

“臣女舞毕，还请陛下定夺白果的去留。尚家几代将军，将门忠良，对陛下绝无二心。流言蜚语有时似利剑，可只要君臣一心，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便无破绽可循。”

尚朝柏字字铿锵，先前那些大人们都缄默自保。

高楠儿没想到尚朝柏会舞至如此，更没想到三殿下会出手帮尚朝柏，此刻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一旁的杜鹃更是害怕地捏紧了双手。

高清媛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以为自己表明了心意便起码在三殿下这边比高楠儿占了先机，可没想到刚刚还对自己不为所动的三殿下却自愿给这尚朝柏伴乐。

“柏儿说的对，尚家满门忠良，对陛下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雄浑的声音响起，众人向帐口看去，只见尚勤令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陛下，柏儿性子是狂傲了些，老臣替柏儿向陛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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