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就该先收拾一下你自己,欺负我最多的就是你。”
我被他这话逗的一乐,伸手又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揉了一把:“那你说我该怎么惩罚我自己?”
白翎缓缓将身子调了个方向,坐在我腿上抬头看着我:“那就罚你把我的封印解开吧。”
听这话,我便知他这脾气是消了,当下对着他的小脑袋来了个爆栗:“你想的倒好,我伤了你的腿,你也咬我的手,这事已经扯平了,你先这么老实呆上一阵子再说吧,等哪日我心情好了,便给你解了。”
白翎深知我的脾气,如此卖可怜我都没答应的事情,便是再怎么费唇舌也是免谈了,这下就算不高兴也得忍了。
只是他这一忍,却很快看到了盼头。
第五日午间的时候,我正抱着白翎在洞口晒太阳,老鸦精急匆匆的飞了过来,待到洞口上方落下,便尖着嗓子喊:“胡大人,你快些上山顶一趟吧,梵大人说让你见一个人,不对,是一个妖。”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便抱着白翎往山顶走去,只是心里虽有疑惑,脚下步子却是悠悠然:“你知道他让我见何人不?”
老鸦精见我走的缓慢,便扑棱着翅膀落在我的肩头,道:“梵大人没说,但是我在房檐上听到,好像是什么狐妖,是逃命来的。”
“也是狐妖?”
“对啊,看样子受过很严重的伤,虽然无关性命,但我见他妖气不稳,有几次隐不住身形,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那尾巴毛色雪白,跟白翎一模一样,应该也是雪狐。”
老鸦精说到这里,我就觉怀中的白翎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我便开口又问:“那狐妖是男是女?”
“男的,是个老狐狸,满脸都是褶子。”
感觉到白翎又向我怀里缩了一缩,我便疑惑问他:“怎么了?”
“祖奶奶,我害怕……我……我能不能不过去?”
白翎的声音很小,带了些许颤音,我清楚感觉到他的恐慌,心中也是一软,伸手捋捋他的脑袋安慰他:“别怕,有我呢。”
“可是……”白翎犹豫了半晌,终未能继续说下去。
我伸手于他身上一抚,一股淡淡的棕红色弥上他的周身,瞬息间将他化作了与我一般无二的颜色,这才笑着说:“这样总可以了吧?现在就不会有谁认得出你了。”
白翎点点头,将小脑袋用力缩在我的臂弯里,我见他平静下来,脚下便加快了步子,此时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来的是何许人也,为何只是听着,竟将我的小狐狸吓成这个样子。
我至木屋正厅的时候,梵析正与一老头坐着聊天。
他见我进来,便停下话头,对着我招招手,示意我坐下,那老头也是很看眼色,忙起身过来对我行礼。
我这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此人装束很是普通,落在凡世也不显得有何出奇,只是这人脸上一片似是被烧伤的疤痕,贯穿了小半个面孔,看起来格外的扎眼。
我只看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看对着上座的梵析笑问:“我正晒着太阳小憩呢,就被老鸦精给吵醒了,说是你有事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老头见我未搭理他,倒也识趣,未有其他言语,便又坐了回去。
梵析看我虽是笑着,却口气冷淡,又瞧一眼我怀里做了掩饰的白翎,当下也明了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这位是从极寒之地逃过来的,既然与你同是狐族,落魍山此时又是你在做主,此人能否留下,便需你来定夺,我就不做掺和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梵析的侍奉小妖赶忙上前为我斟上了茶水,我将茶杯端起轻抿一口,又将茶水缓缓放下,伸手捋着白翎的脑袋,看向老头道:“哦?雪狐一族我可得罪不起,虽说近年来雪狐只剩了极寒之地那一支,但那族中大长老却是修为比我涨了几十年。可别小看这几十年,算下来该是已经历劫迈入了妖仙的行列,如此,我便更不敢招惹于他,若你是被极寒之地赶出的,或是叛了族群逃出来的,我可真就没胆量留你。”
老头听我语气不善,慌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躬身抱拳解释:“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正是这支雪狐当中的二长老,此次我逃难至此,并非背叛了族群,而是遭受了灭族之灾,硕大的雪狐一族,如今只剩了我一人……”
我不是会悲天悯人之人,听他口中的灭族,也只是挑挑眉,心中多了几分好奇罢了: “我在外游历多年,除了妖王梵析,还真未见过有能覆灭妖仙的存在,莫不是那大长老未能顺利度过天劫?”
“大人猜的没错,大长老他历劫确是出了意外。”老头叹了口气,眉眼间不觉攀上了浓浓的哀伤,似是再谈起此事,就会生生的将他埋藏的伤疤撕裂,露出淋淋的血肉一般痛楚难当。
我坐正身子,抬手示意他坐下,他用袖子抹去眼中的老泪,才缓缓说起往事:“这件事要说,还得从三十几年前讲起……”
就在三十二年前,在外游历许久的三长老叶沁突然从凡世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凡人男子和她怀中的小狐狸,即便她未开口,族中之人也能明了,叶沁定是早与那凡人男子私定了终身,这崽子也必定是他们的孩子。
而叶沁此时回来的目的便是要卸了这三长老的身份,自此随着那男子在凡世生活,再不过问族中之事。
雪狐一族一向对血统极为重视,自是不能容忍这种掺杂了凡人骨血的孩子存在,更是留不得这污了雪狐身子的凡人继续活着。
于是无论叶沁如何恳求,两位长老仍是请出了族规。
“说起来惭愧,我虽为族中二长老,活的年岁也比那叶沁久的多,修为却始终比不过她,原本就连这二长老的位子,也是她看在我年长让给我的。”老头又深深的叹息一声:“我们要杀她的相公与孩子,她自是不依,于是奋起反抗。论修为我打不过她,就连大长老也仅是与她打个平手,只是我俩联手,她便无论如何也占不了优势。”
“那男子虽为凡人,身手上却是不错,起先二人让着那狐狸崽子先逃,他俩留下来挡住我们,到了后来,两人慢慢就败了下来,眼看我与大长老就要将他们生擒,叶沁却突然犯了傻,为了护着男子逃走,硬是生祭了妖灵……此法无异于玉石俱焚,碎了她的妖灵,也将我和大长老击成了重伤。”
“我倒还算是庆幸,只是损了几百年的修为,大长老却因修为大损,天劫将近,实在抵不过,终落了个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老头有了些许哽咽,他伸出袖子再抹一把眼泪,这才对我有些歉意的抱了抱拳:“对不起,我失态了。”
白翎的脑袋缩在我怀里,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了,我用了几分力气将他箍住,才勉强制止他乱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向老头:“无妨,照你所讲,大长老未抵过天劫是憾事,只是天劫不会平白株连无辜,怎会落得个灭族的下场?”
“大人有所不知。”老头缓了许久,这才开口继续讲下去:“叶沁当初领着那男子回去,并未表明过男子的身份,我们也无从得知,谁成想那男子竟是乌鹏国的二皇子。”
“那二皇子逃回乌鹏国之后,一直攻心于皇位的争夺,就在几年前,他终如愿成皇。就在他登基第二年,便集结了军队将极寒之地的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恰逢冬日山林干燥,他竟直接放火烧了山。”
老头说到这里已经老泪纵横:“可怜我的那些族人,一个个修为尚浅,竟都活生生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就连我也是拼的一身修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被乌鹏军队一路追击,躲躲藏藏几年时间才来到这青玥境内,后从山下游玩的小妖口中得知,这落魍山的掌事者同样是位狐妖,这才求上山来。”
我点点头:“如此说起来也真是凄惨,这乌鹏皇帝着实太过残忍。”
老头连连点头,再哭了一会却又突然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愤愤的咬着牙齿,声音中带上了狠厉:“我虽修为大损,再没能力报仇,我却要活着看着他的死期到来。想当初,我那些可怜的族人自知无力逃出,全部祭献出妖灵,特以我众妖狐之怨诅咒,那乌鹏国十年内必灭,乌鹏皇帝十年内必亡。”
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梵析亦是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老头因为愤怒而粗重起来的喘息声。
这种僵持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白翎突然奋力挣脱了我的制约,逃一般跑了出去,我担心于他,也是未做他想,便追了出去,一直追了老远,才在一颗松树下看到了他瑟缩的身影。
白翎见我追来,陡然立起上身,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哀求道:“祖奶奶,你替我杀了他,你替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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