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是在三日后回来的,兴高采烈的来向我诉说好消息,我本是让他回去告诫一下宁全全,不想他竟狐假虎威地将但凡能与梵析见得上面的女妖精全部警告了个遍,那些小妖自然不敢得罪于他,也便就此忍了,让他好生威风。
就在白翎回来没几日,沈清淼那边突然吃什么都吐,紧急传了太医,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诊出是有了身孕。
这算来也是桓帝第一个孩子,定然金贵的很,信儿一传到桓帝耳朵里,直把他高兴坏了,正在上早朝的他,扔下朝臣便跑了过来。
沈清淼虽说心里不喜桓帝,却也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从她乐不可支的脸上,我看得出,她是十分喜爱腹中这个孩子的。
庆贺的宫宴被安排在三日后,沈清淼有孕的消息却是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官家。下晌的时候便有许多官员家眷前来送礼,宫中的几个妃子也都没有落下,沈清淼本就是那种不拘小节之人,来送礼的,不分贵贱全都给接见了。
“娘娘,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再有送礼的,我就让他放下东西回去。”喜竹的一再催促,沈清淼这才答应回房休息。
其实,别说她累,便是我们三人也累的够呛,那些眼花缭乱的礼品,都需挨个检查登记入库,这可真算得上一个大工程。
“欸,不对啊……”喜竹拿着礼单,挠挠头小声嘟囔着:“我记得那个玉扳指之前就在这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听她这话,在场的所有宫人都放下手里活计凑了上来。
“你那脑子向来不好使,不会记错了吧?”这个时候白翎仍不忘挖苦于她。
“没记错啊,就在这来着……再说,就算我记性不好,这礼单总没错吧,礼单上清清楚楚写着呢,白玉扳指一对。”
我凑上前去瞅了一眼礼单,果真是少了一对玉扳指没错,于是便疑道: “这里没有的话,难不成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给拿走了?”
“刚刚人那么杂,谁知有没有钻了空子的,就算要将月禧宫的翻个遍,也得将这人找出来,不然有了这次还敢有下次。”白翎的话一下子让周围的宫人们沸腾起来,一个个面露惊异,争先恐后的解释不是自己。
白翎可没空听他们废话,招呼了几个中官便匆匆出去搜查去了,这边喜竹又从外间调进来几个粗使宫女,将在场众人搜了个遍。
这里一无所获,白翎那边却搜出了东西,只见他愤愤然的赶回来,一进门便对着我身后的蔻丹喝道:“大胆蔻丹,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事。”
蔻丹被他这一声大喝,吓得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带了哭腔:“墨姐姐,不是我……”
“不是你?我亲自带着人从你的柜子里把扳指翻出来,你还不承认,你是说我在冤枉你?”
白翎的气势愈发的咄咄逼人,直吓的蔻丹眼泪直流,她再往前爬几步,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裙裾,哭求道:“墨姐姐,真的不是我,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这扳指……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在我的柜子里……一定是有人偷了东西要诬陷我……墨姐姐,你相信我……”
我自然是知这扳指失窃与她无关,只是先前一直没腾出空来打发她,如今沈清淼已有身孕,自是不能再让她继续侍奉下去,如此便瞅了个机会,让白翎将扳指放入了她的柜子里。
我心知肚明,却也不能有所表现,面上只得无奈的看她:“我也很想相信你,但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又没得罪什么人,有谁会跟你过不去呢?”
我顿了顿又道:“今日这事,所幸娘娘不知,也还未传扬出去,念在这些日子的情谊上,我也有心从轻罚你,就打三十个板子以示惩戒……娘娘身边你定是无法呆了,日后你就在外院做些粗使的活计吧。”
蔻丹还在哭着冤枉,白翎却招呼一声,让着几个中官将她硬拖了下去,没多时院子里便传来了板子打在皮肉的闷响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
直至板子打完,白翎才从外面进来,看看面色惊恐的众人,厉声警告:“虽说皇后娘娘仁慈,墨女官平日也不喜与你们计较,但这种背主的事情不准再有下次,若有下次,就直接打死。”
他声音不大,却含了几分戾气,我清楚的看到有几人吓得一哆嗦,知这警戒的目的也已达到,便打发了众人下去。
待他们都离开,喜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翎,你刚刚连我也吓到了。”
“若不演的像一些,我又如何去冤枉她?” 白翎也跟着笑,我看着他俩这幸灾乐祸的样子,着实有些无奈。
下晌这一出,我并未过多参与,陷害蔻丹是喜竹出的主意,而那三十板子,则是白翎看她不顺眼愣给加上的,我略一思量,于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这板子她受的不冤,也便应许了。
晚间的时候,我带了一些伤药前去蔻丹房里看了一下,又顺便为她捎了一些饭食。
去的时候,蔻丹趴在床上还在哭,屁股上血渍已然干了大半,想是也无人敢为她上药,衣服都跟皮肉粘在了一起,看着也着实可怜,我便将药粉交由同屋的几个宫女,叮嘱一会帮她收拾一下。
我的话她们自然也不敢不听,左右今日见过了蔻丹的惨状,又被白翎狠狠的一吓,皆都对我存着几分忌惮,于是慌忙接过药粉退了出去。
我见她们离开,随又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今日之事,我本是信你的,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扳指从你的柜子里被翻出来,我也不好明面上偏袒于你,今日这顿板子,委屈你了……”
“蔻丹不委屈,只要墨姐姐你相信蔻丹,蔻丹这顿板子不委屈……”
看着她眼泪又哗哗的落,我知她是信了我的话了,于是又说:“扳指如今被人放在你柜子里,怕是与你同屋那几人脱不了干系,日后你就好好在外院洒扫,对这几人也要多加留意,切记莫要露出端倪,一旦你找出证据,我立刻为你洗清冤屈,将你调回原职……只是,这些日子要苦了你了……”
蔻丹听我这话,眼泪流的更甚,忙连连对我道谢,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清白。
我见目的已达到,便再嘱托她几句就起身离去。如今她被冤枉,自是会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洗白,更是会将全部精力放在搜查证据上面,如此给她找个事干,便免了她再有时间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她同屋那几人,查不出什么便好,若是查出有什么问题,也省了我的麻烦,直接一并处理掉便是。
这三日过得也是迅速,只觉刚将收完的礼纳入库房,还来不及休息一下,便迎来了宫宴。
即为宫宴,身在长瑶的各阶官吏及其家眷皆会参加,我于那些形色各异的达官贵人们毫无兴趣,只是安静站在沈清淼身后,目光扫过沈青辰,沈太师,最终定格在小天师廖科的身上。
上次见他,是在祭祀台之上,他着了一身巫者的衣裳,散落着秀发,带着一丝的野性和神秘。
今日的廖科却只着了一件简单的月白衣衫,发髻束起以冠固定,如今细看,这张脸倒也长得少见的清秀,外加他垂鬓间用银丝编织的抹额,又显得眉目多了一些女子才有的妩媚。
或是察觉到我的注视,廖科于桓帝敬完酒后,竟向我微微颔首,我稍滞,亦是淡笑回应,心中却不知他与我这个小宫女打招呼的用意。后又细想来,也便坦然,想必沈清淼腹中怀了龙嗣,我这贴身女官的身价也要跟着涨了,他怕是也想顺道巴结一下吧。
想至此,我便将目光从廖科身上移开,不经意扫到了不远处的沈青辰,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怪异的表情,似是愤怒中夹杂着些许醋意和委屈。
我有些迷茫的看向他,他却如赌气般将脑袋别过去,看这样子,我如若再不知,那便是傻子了。我心里不觉苦笑,想必刚刚我与廖科的相视而笑,被他当做了眉目传情,如此便翻了那莫须有的醋坛子。
宴会进行了整整一日,直把我站的整个人都麻木了,我悄悄活动活动两脚,趁着无人注意,就想溜出去休息一会,溜至柱子后面,回头看见沈清淼对我笑着,知她是应允我逃掉的,于是也便不再顾及,直接跑了出去。
待跑至殿外,才觉气氛陡然轻松起来,我用力伸了个懒腰,一日未动骨头竟如散架一般,酸麻的要命,我用力跳了几下,才勉强舒缓开来。
廖科不知什么时候也离了殿,在我走出老远之后,才不留神瞥见他的身影,我对他心有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
廖科一路走的很慢,似是刻意在等我一般,待到无人的地方,他便停了步子,回头笑道:“你跟着我有事吗?”
我未想到他会突然停住,又被他这么问,登时便有几分尴尬:“没,我没跟着你,你是堂堂的青玥天师,我这小小的一介宫女,怎敢跟踪于你?”
廖科的笑依旧温和,脚下步子却朝我迈近了一些,待到与我几步之遥,他才道:“宫女?你可不是什么宫女,你是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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