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不了谎丢的也是你的脸。”我答这一句便不再理她,目光被此时站在殿中的廖科吸引过去。
廖科今日着的是暗红色的朝服,比之之前更显庄重许多,此时他立于殿中,声音轻巧,还带了些许的慵懒,却是让在场众人都听了个真切:“皇上今日寿诞,臣下并没有准备什么贺礼,遂为皇后娘娘卜了一卦。”
此言一出,本就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殿陡然变得落针可闻,似是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就等他继续开口。
“哦?天师快快讲来。”桓帝也是将目光从石头上移开,一脸期许的看向他。
廖科目光环视殿中众人,在望向我时嘴角竟微微扬起一丝莫测的弧度,后又绕开我,视线定格在沈清淼脸上,恭敬福身道:“臣下今日清早特地为皇后娘娘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娘娘腹中这一胎定是皇子无疑。”
廖科的话,于整个青玥都是极具分量的,他的这一语,瞬时如巨石入水,在大殿上掀起惊涛骇浪,此卦象于今日便成了双喜临门,虽还未见到皇子出世,此时所有人却都已经坚信了廖科所言,一时间道贺声声,此起彼伏。桓帝听着也是高兴,不仅对着廖科大大封赏,亦是将整个月禧宫大到一宫皇后,小到洒扫宫女,都赏了个遍。
宫宴也因此被推上了高 潮,声乐四起,一片欢腾,只是有人欢喜,必然就有人不畅,我目光不经意瞥向李宛云,她面向桓帝的脸上笑意盈盈,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早已攥成了拳头,恨得微微颤抖。
正如沈清淼所言,李宛云是个可怜人,作为女人,却被剥夺了生养子嗣的权利,此中苦味也只能她自己暗地里吞咽,如此想来,她便是让人怜悯的。只是自古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她千不该竟存了害人的心思,妄图将自己所受苦楚强加于她人之身,如此,便又不值人去同情。
想至此,我便也移开了视线,与其去看她,我则更愿将目光放在一殿的美食之上,只是如此一看,这不争气的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
声音虽不大,却因距离沈清淼过近,被她听得正着,她环视殿上一圈,见无人注意,便从盘中抓起一把樱桃递与我手,我接过来,就借着挠鼻子的功夫,丢一个在嘴中,随又将核子悄悄吐出,如此往复多次,才终将手中樱桃吃个干净。
只是这一站,便是一整日,期间虽因沈清淼给我递过几次吃食,肚子不再饥饿,却觉浑身僵的厉害,稍微蜷缩一下胳膊,就感觉酸楚传来,我想着是否再如上次一般,偷偷溜出休息一下,却见那天师廖科又站了出来,此刻便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瞥向我:“白日里,墨女官曾言这堆石头夜间会有玄妙发生,如今夜色已然降下,臣下观这石头却无任何变化,着实忍不住好奇,想要问个究竟。”明摆这便是要拆我台了。
被他这一提,众人才又将此事记起,纷纷将目光转向石头方向,就连桓帝也一脸不解的看过来:“天师不提,朕倒也忘了这一茬,现已入夜多时,不过瞧来,这石头怎无任何变化?”
我咬着牙用力活动几下腿脚,这才下到殿上,同那廖科站在一起,对着桓帝又一福身,回道:“这石头的妙处,需皇上与各位娘娘大人们移步至莲湖处,方能显现。”
“好好好,便移步莲湖。”桓帝答应的爽快,显是为了给沈清淼留着面子。
我对着立于角落的白翎挥挥手,他便抱着石头先行离去。 待众人到了莲湖石桥上方,却见湖上已然多了十几艘小舟,正由月禧宫的中官们划着,往湖中而去。
正值盛夏,湖上莲花盛放,小船行进起来颇为艰难,桓帝未言,众人便无声的等着,直至小舟于湖上分散停下,就听白翎喝令一声“放”,船上十几人便同时将手中石头丢了下去。
石头遇水便发生了变化,也就在瞬息,湖水之中泛起淡淡流光,顺着荷叶的缝隙透了上来,流光映在满湖的荷花上,和着水面的盈盈淡雾,竟犹如仙境一般,说不出的令人神往。
听着惊叹声四起,我便知目的已然达到,轻挑着眉眼看向身侧的廖科,低声笑道:“天师大人今日这笑话可是看不成了。”
廖科却丝毫不理我话语中的嘲讽,回之微笑,又转而来到桓帝身旁:“皇上,此湖犹如仙境,美景难得,若宫宴移至此处,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桓帝点头应允,宫人们便忙碌起来,今日这一连串的惊喜,让他心情大好,当下又赏了沈清淼不少的好东西。
今日的宫宴,长谣大大小小的官员俱在,唯独少了沈青辰,我本还有些许疑惑,此时见他带着一队禁卫将湖边围了起来,才知晓今日他为何不在。
沈青辰此时所站离我颇远,可即便我不去看,也知他目光一定离不开我方寸,只不过我却顾不得他,目光一直紧盯着桓帝下首的廖科,生怕不留神又被他给溜了。。
果然,宴会继续不久,廖科却借口又要离开。
桓帝笑着驳他:“提议在湖边饮宴的是你,要早退的也是你,如此着实过分了。”话虽如此,却也只是打趣他几句而已。
我见廖科走了,便对着沈清淼耳语一番,借着去小解的由头,匆匆跟了上去。
“你怎么又跟着我?”廖科绕过几条花间小道,便在一处凉亭停下,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你不是说有事要与我讲吗?我恰好也有未问的问题,便等你讲完我再问。”
廖科摇摇头,似是觉得好笑:“我那样说,只是甩脱你的借口罢了,我与你这只见了不过一面的小妖能有什么可谈的?”
“你……”看他戏弄于我,我火气又起,冷冷威胁:“竟敢诓我?看来你的小命真不打算要了。”
廖科耸耸肩:“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这小妖好不讲理,说谎话你生气,说实话你也生气。”
见我步步逼近,手上更是亮出了利爪,他才似有些怕了,忙从腰间解下玉佩护于身前,一步一退道:“你,你别过来,我有灵玉护体,你若再靠近,我,我就灭了你。”
“灭了我?”我顿住脚步:“我就站在这里,你灭一个试试?”
廖科也真将我的挑衅当了回事,拿着手中玉佩来来回回对着我照量几番,犹不见有何动静,当下也疑惑了,将玉佩在手里翻来覆去查看着,嘴中不自觉的咦了一声:“这玉佩难不成真如我父亲所言,只能防身,不能作为他用?就连打你这个小妖也不行?”
我见他出神,迅速上前一把将玉佩从他手中夺过,趁他还未反应,就往怀中一揣,笑道:“就你这小小凡人也想灭了我?玉佩我没收了,若还想拿回,你便如实答我的问题。”
“你……”这次换做他愕然,气呼呼的向前一步,瞪向我:“你好歹也是修炼多年的狐妖,竟做出强盗行径,你就不怕回去被落魍山的小妖们取笑吗?”
“谁敢取笑我?现在落魍山可是我胡大人说了算,我倒想知道有谁像你这般不要命了。”
“我不与你讲道理,你把玉佩还我。”
廖科愤愤然又上前一步,似是准备抢回玉佩,我也不躲闪,对着他挺了挺胸,笑道:“玉佩就在我怀里,你有本事便来拿。”
如此一来,廖科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气了半晌,才指着我咬牙骂出一句:“你厚颜无耻。”
我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看他气的脸色涨红,我便转身走了几步,入凉亭坐下,悠悠看着他道:“你尽管骂,我就坐这听着,等你骂够了,就拿我想知道的来赎你的玉佩。”
廖科也不是傻子,见我如此,知与我讲道理压根讲不通,骂我我又不生气,站着思量片刻,便也入了凉亭,坐下妥协:“我最多答你三个问题。”
“好”我痛快答应。“那么第一个问题,我便先问个无关紧要的。”
略一停顿,我又道:“今日你在大殿上说沈清淼这一胎必为男胎,就连太医也拿不准的事情,你这半吊子的水准,是如何算出来的?”
“不是我算出来的。”廖科这时候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这事情也不是真的算不出来,我父亲如果还在世的话就能算得准,不过我是不会的。”
见我不怎相信,他索性便说开了:“我便将实话跟你讲了,我这人平日里从不与大臣结交,也无甚权贵能给我送银子,若放在往年我倒还能省出钱来给皇上送个像样的寿礼,只是今年我准备娶一房媳妇,钱就不能乱花了,这几个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算卦这个方法好,既不用花钱还能哄得皇上开心,何乐而不为?”
这话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将他上上下下瞅了几眼,越发看不穿这视财如命的小子了:“那你怎就敢于殿上保证这一胎定是皇子?”
廖科白我一眼:“这你就不知了吧?肚子圆圆,那是闺女,肚子尖尖,必是儿子,你看皇后娘娘那肚子那么尖,不是皇子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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