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失忆

许慧将事情讲完，我也了然了，这后宫虽看起来祥和，却也是乌烟瘴气，虽说桓帝的女人就这几个，但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算计，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可认识那与静妃一起的男子？”

面对我的问题，许慧却直摇头：“平日里我是出不得后宫的，自是见不到别的男子，更别提认识了。”

我嗯了一声，便起身拎了一件衣衫，准备去将身上的湿衣换下，许慧见我要走，却急了，踉踉跄跄从床上下来，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被她这一跪，弄得完全怔住，半晌没反应过来如何是好。

“娘娘，你这是做何？”

却见许慧膝行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衣裾：“墨女官，我知你是皇后娘娘心腹，求你帮帮我。”

我低头看她：“娘娘，你手里没有那静妃秽乱的证据，我又如何能帮你？便是去皇后娘娘那边告发，你又如何单凭一张嘴？”

“我没有证据扳倒她，她一定还会再想办法杀我灭口，我真的不想死，求你帮帮我。”

这种事情我着实不想掺和，便道：“我只是小小的宫女，我可没有本事帮你。”

“能的，你一定能的，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能从水里救我上来，为何就不能再救我一命？”

许慧眼中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瞬间便将前襟打湿，我虽也是女人，却最烦看见女人哭，便更为不耐：“救你上来的是沈将军，不是我，我本也不想救你。”

我往后倒退一步，想要甩掉她的手，她却似是长在我裙裾上一般，无论我如何拉扯，都死活不松手，样子与沈清淼当日一般无二，这世间女子竟都如此麻烦。

我又挣了几下，见实在甩不掉她，也只得无奈答应：“你想活着也简单，再跳一次莲花池。”

次日清早，便听宫人来报，说是良妃娘娘半夜梦游掉进莲花池，虽被巡夜的侍卫及时救起，却伤了风，此时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桓帝与沈清淼这时才刚起床，听闻便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往明霞宫赶去。

至明霞宫宫外时，太医已经开完药出来，见桓帝过来，便将情况简要禀了一下，听闻太医说无大碍，桓帝才放下心来，想着大臣们还在朝房等着，便又急急转了方向。

我随着沈清淼进到卧房里间，就见许慧双眼紧闭，脸上呈现了一丝暗紫色，想来先后两次下水将她冻得厉害，一时半会也够呛能缓过来。

待其的贴身女官福儿唤她喝药，许慧才悠悠转醒，只是原本明亮的眼睛却略显呆滞，待她扭头环视众人，便听其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于是刚离开不久的太医又被召了回来，小心对着许慧检查过后，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道： “良妃娘娘该是因为高烧伤了脑子，得了失忆之症。”

“那你可有法子治好她？”

太医又是一番摇头叹气，罢了才道： “若只是忘记了一部分记忆，调理一阵子可能会恢复，只是良妃娘娘似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怕是想恢复就难喽。”

太医说的笃定，沈清淼听了也是无奈，只能挥挥手便让其离去了。

我看着许慧病恹恹的躺着，眼睛中全是迷茫，面上虽然跟着惋惜，心里却感叹这女人演技真是不可小觑，差点连我都给蒙骗了。

也只是半日，良妃娘娘失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听喜竹所说，李宛云和林麓陆续都去明霞宫看过了，似乎都很为其惋惜。

我斜倚在走廊柱子上，听着喜竹讲着，心想，李宛云为她惋惜，或许有几分是真的，但那林麓，特意去确定了她失忆的真假之后，恐怕是要乐颠了。

许慧的事情，就这么给过了，之后我也曾去过几次明霞宫，都见她捧着个汤婆子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我路过，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翘翘嘴角，算是打招呼了。

如此，对她或许是最好的，起码可以在这深宫中安稳活了下去。

后面时日过的倒是快，月禧宫里都由喜竹打理着，每件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也省了我的心，没事的时候，就与白翎斗斗嘴，倒是乐的逍遥。

人这小日子一舒坦，便容易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比如沈青辰。

再次被他堵在门口的时候，我只能无奈将他让进房中：“你怎么又来了？”

沈青辰却毫不客气，直接在我床边坐下：“良妃娘娘梦游落水的事情，你不得跟我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梦游落水而已，你也看到了。”

沈青辰可不信我这一套：“我是看见了，但这第二次落水又是怎么回事？又梦游了一次么？你若不打算告诉我实情，我便直接去问清淼了。”竟还掺杂了几分威胁在里面。

我倒不怕他威胁，只是此事人知道的多了，我就需多解释几遍，无奈只得将我所知晓全盘托出，临了又嘱咐几句，此事就烂在肚子里罢，莫要白费了我这番安排。

沈青辰点头，左右他对着后宫之事也没多大兴致，唯一在意的便是不要损害到他小妹便罢，别人死活，倒也无甚所谓。

我见事情已讲完，沈青辰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撵他：“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沈青辰脸上的笑意微敛，语气有了些许不快：“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不想。”我毫未留情。

他却依旧不走：“你不想见我是因你不喜欢我，我就在这让你多看我一阵子，看得多了，你便喜欢我了。”这赖皮的劲子竟与他那妹妹如出一辙。

我心中火起，恨不得直接将他丢出去，可亦是无奈，我怕是先前造了什么孽，才卡在了他们兄妹这个砍上。我叹了口气，想着先前哄沈清淼的法子，便道：“沈将军该去巡夜了，若宫里再出什么娘娘落水的事情，沈将军在我这耽搁的可是你的前程，如此，不合算。”

果然，这兄妹一样的性子，也一样的好哄：“我就说呢，你怎的就这么无情，每次见我都将我往外推。原来是为了我着想，都是我错怪你了，我这就离开，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向外瞅了几眼，确定无人之后，这才闪身出了房间，一眨眼便从墙头翻了出去。

我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可算将这小子打发了，不过看他这样子，那晚于太师府中我所说的，算是白搭了。亦不知是不是这沈家人天生就有爱缠人的性子，前脚我刚甩脱沈清淼的纠缠，后脚便不小心惹了他，之后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送走沈青辰，我就要脱衣睡下，却听今夜的值夜宫女萱儿砰砰敲门，我披着外衣将房门拉开一个小缝，问：“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

“墨姐姐，你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正在喊你的名字呢。”

我将房门关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高声问：“傍晚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萱儿诺诺的应着：“想是下晌娘娘在院子里待久了，被风吹着了。”

我点头又问：“那传太医了吗？”

“蔻丹姐姐已经去请太医了，估计一会子就到，墨姐姐，你快一些。”萱儿急急的在外催促着，直至我开门出去，便被她拉着直接小跑起来。

我去的时候，太医已然开好药方离开，喜竹跟着去抓了药，便交由蔻丹去煎了。

来的时候桓帝是不在的，问了才知道，因着怕桓帝过病气，太医刚刚已将他劝了回去。

“墨姐姐，你说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咱家娘娘？”

“哦？何以见得？”

“那他为何在娘娘生病的时候还跑去玉泉宫？”

我听着喜竹的抱怨，想是那桓帝步撵奔了玉泉宫，恰巧被抓药回来的喜竹给撞见，这才让平日里感情大条的她也看了个明白。

我摇头轻笑不答，坐在沈清淼的榻前脚凳上平视于她。此时的她睡得十分不稳，眉间微微蹙起，额头上全是汗珠，嘴里依旧胡乱地喊着墨羽。

我从喜竹手里接过帕子，用水沾湿，在她额头上轻轻擦拭着，心里清楚，她口中的墨羽，喊的是她的情郎胡墨羽。我的心揪起，这丫头我怕是已经伤了彻底，才成了她这许久以来的梦魇。

待蔻丹端来药汤，我便坐上塌边，将她轻轻扶起斜靠在肩上，伸手环过她接住过药碗，放在鼻尖轻嗅，嗅不到异常，便又尝了一口，这才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可能是汤药太过苦涩，她轻咳着，于迷蒙之中睁开眼，再仰头看向我，眼泪又刷的涌出：“墨，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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