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口胡说,沈清淼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我咬死了不改口,她也实在没法子,只得作罢。不过她却转而又说:“墨羽,日后你不要再试菜了,若哪日真有人想害我,怕是要牵累你的。”
“牵累什么?”我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口,嘴里含糊道:“奴才为了主子死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谈什么牵累?”
她却摇头:“你不一样。”
我明知她说的是何,却又想逗她,故意眯着眼睛凑上前去,问:“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沈清淼面露窘色,目光不自然地躲着我:“总之,日后试菜的营生就安排给别人。”
我乐得发笑: “娘娘,毒药吃那么一点是死不了人的,你还真信什么话本子里面说的见血封喉啊?再说我粗通药理,如果菜里有毒,我尝到就会吐出,又怎会中毒呢?若是换了别人来试菜,那你才真成了害人性命了。”
见她犹豫,我又道“再说,你那一桌一桌的好菜,我又不能坐下一起吃,现在连尝都不让我尝了,那岂不是要馋死我?”
沈清淼无法子,又着实说不过我,也只得退了一步:“那我下晌便差人给你送去一些医书,你必须答应我每日精读,粗通药理可不行,下毒的人可不会因为你只是粗通药理就手下留情。”
我应着“好好好”,她才算将此事揭过去。
之后两日的汤药,我亦是避开蔻丹倒入了花盆,沈清淼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有了之前被白翎抓包的经历,蔻丹便再也不敢扒在门子上偷听了,只每日用药后来收走药碗,倒是也没见她存什么疑心,如此放心,大抵也是因为她自诩聪明的缘故。
我接连在她房顶上蹲守了三个夜晚,直到沈清淼最后一副药熬完。
第三日,我更是待到了亥时过半,见蔻丹一如既往的回房熄了灯,又等片刻便准备调头回去。
却见她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接着便看她脑袋探出,小心翼翼左右瞅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匆匆关上房门奔着院外而去。
一路上她不停回头张望,似是生怕被人跟踪一般,好在宫墙甚高,她并不曾往墙头上瞅上一眼,也就未能发现我的存在。
早就知道蔻丹心细,却未想她如此谨慎,我跟着她一直走,直到围着后宫转了大半圈,这才又绕到了玉泉宫门口。她再次四下环顾,确定安全之后,才轻轻扣响了玉泉宫的大门。
我注意到她敲门的节奏,每两下一停,足足敲了有十几下,才见大门被人从里打开一道小缝。蔻丹一个闪身挤了进去,与此同时,大门又被吱呀一声关了个严实。
见她进去,我便从墙上跟着跃入,一路尾随着她来到李宛云的寝殿之外,而后悄然跳在窗台之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纸细听屋内动静。
李宛云的声音似乎有着几分责备: “不是让你子时之后再来吗?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蔻丹的声音诺诺:“娘娘尽管放心,来的路上我十分小心,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为防万一,我特意在宫中转了一阵子才过来,不会有问题的。”
李宛云这才淡淡嗯了一声,继续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都办妥了,草药的味道重,我下的麝香也多一些,想着太医开的这几服药喝完,该也差不多了。”
李宛云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确定这几日她都将药喝了?”
“是。”蔻丹的声音很低,却是异常笃定:“奴婢都是亲眼看见她喝下去的。”
听到这,将我逗得低低发笑,蔻丹撒起慌来不夹杂半点犹豫,竟连窗外偷听的我都差点信了。
只是我这笑声虽小,屋内二人却慌了神,我跳下窗子准备回去,就见蔻丹已经快步推开门跑了出来 。
与我看了对眼,她才如释重负,对着房内道: “娘娘,屋外没人,是只狐狸。”
“狐狸?”李宛云狐疑的重复了一句,待她出来看到我,声音中多了几丝冷厉: “又是你这只野狐狸,上次没打死你,被你给跑了,竟还敢再来我玉泉宫。”
或许是做坏事两次都被我给吓到的缘故,她心里实打实的厌上我了,冷哼一声进屋抄起凳子便朝我丢来。
我轻巧闪身避开,心中更不喜她,便想再气她一气,索性一个跃起从她肩头掠过,顺手就一爪子将她头上的翡翠步摇扫落在地。
李宛云见我扑向她,着实被吓了一跳,慌忙以手遮脸,生怕我会毁了她俏美的容颜,直等了片刻未见我抓挠于她,又转身从指缝中瞅见我已落地,这才放心将手移开。只是待她看见地上那七零八落的步摇之时,面色陡然变得阴狠,又看我竟还将爪子在上面踩了又踩,登时火气更甚,再也顾不得贵妃的淑仪,对我怒骂:“我的青玉流珠……好你个野狐狸,今日我非要将你剥皮抽筋,再用你的皮子做一个围领子不可……”
被她的骂声惊动,立刻便有玉泉宫内巡夜的中官前来,李宛云一声令下,他们疯了般的朝我扑过来。
我自是不能让他们给抓住,目的也已达成,便一晃身子跃上宫墙逃了出去,跑出很远,耳边依旧隐隐萦绕着李宛云的咒骂之声。
喜竹与白翎这几日依旧每晚都房前等我,只是今日或许是太晚的缘故,喜竹已靠坐在门口睡熟了,身上的被子将她围的严严实实,露在外的只有半个脑袋。
见我回来,白翎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疼的她刷的跳起,还未完全看清是谁,就大喊起来: “大胆,谁敢谋害皇后娘娘的二等女官。”
“哈哈哈哈。”白翎立刻笑的都直捂肚子:“谋害你?你还是少往你脸上贴金了……哈哈哈……”
喜竹被他笑了一顿,顿时清醒许多,无奈又打不过骂不过,便裹着被子一脸不高兴的站着,待瞅见我,就愈发委屈了:“墨姐姐,你看看他……”
“好了”我喝止住白翎:“这大半夜的,要笑滚回你房间笑去。”
白翎才勉强住了嘴,一张脸憋的通红: “不笑了不笑了……对了,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有收获了?”
我开门示意两人进去,喜竹这才收起脸上的委屈,随着白翎往屋里挤,她围着被子,老大一坨,这一挤,倒把白翎进来一半的身子又给挤了出去,那小子也不生气,腮帮子里面还憋着笑,也就好歹让了喜竹一回。
待两人坐下,我才开口:“今晚我跟着蔻丹去了玉泉宫。”
“玉泉宫?那不是李贵妃的住处吗?难道要害咱们娘娘的是李贵妃?”喜竹本就聪明,一点便透。
我点点头:“正是她,想必是为了争宠,才不想让沈清淼怀上孩子,在宫廷之中这种事情也是常事。”
白翎倒了一杯凉茶推过来,幽幽跟上:“哎,女人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日后我还是不要娶媳妇的为好。”
我接过,喝一口,一股凉意顺着喉咙而下,让我本就没有睡意的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我俩正喝着凉茶,就觉喜竹难得的安静,看去便见她愁眉不展。白翎捅捅她,她才叹了口气,道:“咱家娘娘一心把李贵妃当姐妹,若她知道是李贵妃要害她,那不得伤心死吗?”
“那就不让她知道呗。”
白翎悠然接话,喜竹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两手托腮,郁郁道:“如果不让娘娘知道,日后她肯定会与李贵妃更亲近,那她不就更有机会要害娘娘了。”
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略加思索,道: “李宛云,我们还没法对付,所以也只能暗自防范,至于蔻丹,这几日就找个由头将她打发去外院,这样她再有能耐也就无处施展了。”
二人也都点头赞同,我见喜竹哈欠连天,便将之打发了回去,白翎又烦了我一阵,看我躺在床上不怎么爱搭理,也觉没趣,没多久就自行离开了。
次日请安,李宛云竟破天荒的来晚了半个时辰,许是昨晚没能睡好。想想如此珍贵的物件碎了,任谁也是难消火气的,能睡好才是怪了。
这步摇从我入宫就见她天天带着,定是稀罕的紧,加之翠玉的步摇本就不好打造,整个皇宫也翻不出几件,玉色如此纯净的,更是少见,如今碎了,她又怎能不心疼?
看着李宛云微肿的眼泡,我心里一个劲发笑,只是,让我更想笑的,还是那不嫌事多的静妃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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