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锦绣园。
这园子临着府墙,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尤其是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锦绣花朵可看,入了夜便只有园门那里的两盏花灯。
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斗篷的帽子滑落,竟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柳眉杏眼,正是谢十一。
她一路走到园子东南角,果真如木薇所言,这一路一个巡夜的侍卫也没遇到,她翻过院墙,意料之中看见下面的马车。
总算逃出来了。谢十一心中欢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掀了马车的帘子就往里钻,钻到一半一抬头,整个人都傻了。
车里只有一盏纱灯,晦暗不明的光线映着车内男子的容色格外温柔,那是她在梦里见过的,是她想见又不敢见的面容。如今近在咫尺,近到她不敢呼吸,怕一口气就吹散了,像之前无数个梦一样转瞬就灰飞烟灭。
她保持这个钻进马车的姿势足足有两分钟,秦昭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直到谢十一的脚麻了摔在车里,她才醒悟这不是梦,她大概…真的上错车了。
谢十一缓缓挤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上错车了,我这就下去。”
她想下车,却发现自己脚麻了,刚起来就又趴回去,这回脑门都直接撞在地上,她眼前一片金星,看秦昭都是发光的。
秦昭嘴角抽了抽,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那你怎么还不下去?错了就错了,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礼。”
谢十一气得磨牙,“我要是能走早就走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秦昭拎着后领提到座上,他淡定地说道,“既然你不走,那就别走了。阿落,回府。”
马车轱辘辘前行,谢十一在车里挣扎无果后选择放弃,怒视秦昭,“你没事把马车停在那里干嘛,洛城是你家吗你想停哪里就停哪里!”
秦昭理直气壮道,“洛城就是我家!”
民不与官斗,谢十一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她越看秦昭越气,忍不住开始挑战他的底线,“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为何还不放我走?”
秦昭也开始兴师问罪,“你不是说好给我写信吗,为何一封都没有!”
谢十一成功被转移话题,“我写了!”
“在哪呢?”
“烧了…”她没底气的说。
秦昭炸了毛,“你骗鬼吗!我又不是死人你以为你在烧纸吗!”
谢十一突然想起来萧翊说的烧纸的俏皮话,没忍住破了功,开始大笑,笑得秦昭一头雾水,想继续装严肃也装不下去,停又停不下来,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谁能想到他们以为已经别离,结果这么快又重逢,而且重逢之后居然是这样的场景,简直比城北瓦子里的皮影戏还戏剧性。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从前,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谢十一仍然住在栖凤阁,也仍然是青枝侍奉她,秦昭仍然每日唤她到云烟阁去,侯府又开始鸡犬不宁。
一日有一个油光满面的商人来府里,给秦昭呈上了一支玉箫。这商人体态颇为富贵,一看就是没辜负吞下肚的那些山珍海味。他一落座便开始吹嘘这箫是什么前朝的宝贝,说得天花乱坠,最后谢十一才听明白他是想忽悠秦昭买他的箫。
秦昭今日倒是极有耐心,把玩着那玉箫,似笑非笑地听完商人的话,凤眼一转,笑盈盈地将手里的箫递给一旁默默吃橘子的谢十一,“十一,你觉得这箫如何?”
谢十一嘴里还塞满了橘子,两颊鼓鼓的,她心道我怎么知道如何,但只能接过来,费力把橘子咽下去敷衍道,“大约是好东西。”
有人笑得像只狐狸,“我家十一也说好呢。”
谢十一顿时觉得头顶有朵不祥的云飘过来,但这胖子显然没察觉,笑呵呵道,“小娘子好眼力。”
秦昭转了转手中空了的茶盏道,“那我便应了你了。”
这就答应这生意了?可是好多银子呢。谢十一心道有钱人果然都视财帛如粪土。这边有人带那商人下去,秦昭把玩着手中的箫,笑容灿烂地转向谢十一。
谢十一觉得大事不妙,尚未找借口开溜,只听秦昭问她,“你会吹箫吗?”
这个熟悉的问题…谢十一杏眼圆睁,“你你该不会又要我…”
“诚然,我确实是要教你吹箫。”
谢十一栽倒在案上,合着他花了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折腾她?有钱也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于是接下来几日,侯府天天都回荡着谢十一的箫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最后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秦二爷也破了功,无奈问她,“你到底是如何把箫吹出这种鬼哭狼嚎的效果的?”
谢十一淡然地瞟了他一眼,一身红裙素手执箫,颇有风范地说,“想知道吗?我就不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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