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春来江水绿如蓝。春水如浅碧色的丝绸,点缀着两岸姹紫嫣红的芳华,像是谁家姑娘的罗裙。
是谁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然后是夏。
漫天纸鸢,零落在碧蓝天上,载着思念在空中漫游。也曾泛舟水上,采一朵莲,唱一段西洲。有人把往事酿酒,独自在月华如水的夏夜里醉了无数遍。
六月,北疆乱,战火起。南安王奉命出征,世子秦桓、安阳侯秦昭同行。
萧翊把这个消息说给谢十一听,她不动声色,却还是在听到安阳侯时蓦然抬起头。
萧翊忍不住说,“你若是担心…”
“我没有担心。”谢十一摇头,可是眉目间隐隐有忧色。萧翊无奈,这丫头就是嘴硬。
连日寝食不安,她总是梦见他于万军之中,身陷险境,亦或是马革裹尸还。然后惊醒,彻夜不眠。
萧翊叹息,“你既然放不下,不如去北疆。”
“我没有理由去。”她低声说,时至如今,她有什么理由去见他呢。
萧翊沉思片刻道,“不然,我们去北疆玩?”
“哪里打仗去哪里玩,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萧翊气结,拂袖而去,一盏茶过后,又回来了,带回一个好消息。
“三师兄昨日下山,去投靠他兄长,你猜他兄长是何人?”
谢十一神色恹恹,“是何人同我有什么关系?”
“他兄长崔晋是安阳侯部下,此番随安阳侯前去北疆。”
谢十一手里的茶盏“啪”地打翻在案上,滚烫的茶水全洒在萧翊的衣襟上。
萧翊隐忍地将水拂去,咬牙切齿地问谢十一,“不如我们去找三师兄?”
谢十一沉思片刻,“为何你也去?”
“师父命我看好你。”
“我以为你是贪图我的美色。”谢十一大言不惭道。
萧翊嘴角一抽,“那你还不如说我贪图安阳侯美色。”
谢十一惊,“你当真贪图安阳侯的美色?”
萧翊坏坏一笑,颇有深意地说,“贪图安阳侯的美色的人可不是我。”
于是他又被谢十一泼了一身茶水。
次日清晨,两人便上了路,先是飞鸽传书给三师兄崔辙带去一封信,然后在一处驿站赶上了他。
崔辙也很是无奈,他此行是随兄长出征历练,谁知这两人非要扮作他的随从跟去。
“师兄我们就是去看个热闹,也不惹事,等到了边疆我们就到城里去了…”
崔辙无奈,这两个人心也太大了,在战场边上看热闹。不过,倒像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他只能劝解道,“战场不是儿戏,萧翊跟来倒也罢了,只是十一你一个姑娘家…”
谢十一感到不服气,“三师兄可听说过花木兰?”
崔辙和萧翊同时打翻了茶盏。
由于谢十一是女子,若是随军便只能去伙房或是当侍女。
偏她在山上心血来潮做一顿饭都能把伙房烧了一半,当侍女又极容易撞见秦昭。于是女扮男装,将青丝一束,腰间配一把刀,倒真是像模像样,有几分英气。
入了军营,谢十一才发现这热闹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赶路,有时还要连夜赶路,宿处也常是荒郊野外,有时候半夜还能听见狼嗥。
一路向北,渐渐连城池都少了,偶尔有几个镇子,大多是麦田青青,人烟稀少,最后是草原,天苍苍野茫茫。
谢十一觉得她此行真是个赔本生意,何止赔本,简直亏大了。
崔晋是安阳侯的部下,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所以他的营帐离秦昭的营帐也是不远不近。谢十一又担心被秦昭发现自己在这里,远远地躲着,这几日下来竟是连他的影都没看见。
她一边松了口气,心想或许不必太担心被发现了,一边又有些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看见他,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就像是一条河,她渡不过去。
这一夜谢十一躺在营帐里,听着外面起了风,草木萧萧,似有谁低吼呜咽,又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她说,“现在怕是再难回去了。”
萧翊问她,“你后悔来这里吗?”
她淡然一笑,“若是后悔,也不至于到现在。”
“师兄说,我们不会跟到战场去,跟着这队人马驻扎在前面的玉城。”
“那就跟到这里吧。”反正再跟下去也毫无意义,她又狠不下心回去,不如就在他身后远远看着。
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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