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谢十一望着那个描金彩绘的漆盒,帐中灯火如豆,映着盒上的桃花,像是有人含笑的眼睛。
她不觉出了神,想起玉笛悠扬的旋律。
她轻抚盒上的花朵,悄悄问他,“师兄,你恨她吗?”他恨吗?恨她不辞而别,恨她最后也没有跟他走,毕竟她若是想,她是可以跟他逃走的,毕竟,谁又敢拦她。
而且,谁又能肯定,她在最后关头讲了那么多,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或许也猜到了吧,只是不愿相信,只是仍然心怀侥幸。
所以最后,他一眼都没有再看她。
谢十一想起他那日对她说,与其问他,不如问问自己。
她摇摇头,喃喃道,“不,我们不一样的。”秦昭又不是木薇公主,她也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可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怕什么,大约是因为有几日不见秦昭了。
谢十一吹熄了灯走出帐外,草原上的夜风吹灭了心中不安的念想。晚秋的月光落地成霜,她才发觉,她离开空翠山那么久了,可是又好像几日而已。
有人踏月而来,脚步声碾碎了夜的宁静,谢十一有些欣喜地转头,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来的人居然是秦桓,这么晚了也不知他为何还没回帐。
谢十一有些惊讶,“世子殿下…”
秦桓打趣她道,“怎么,以为我是二郎?”瞧她刚刚转过头的样子,一双杏眼都放着光呢。
谢十一的心事被戳破,脸一红狡辩道,“殿下又说笑了,这么晚了见他做什么…”
“谢娘子难道不是在惦念子枫吗?”秦桓可没那么容易忽悠,依旧不依不饶,谢十一干脆掩耳盗铃不回答了,却听他继续道,“不过谢娘子今后还是少惦念二郎为好,免得公主不答应。”
谢十一茫然,“公主?”
秦桓看了她几秒,“唔,公主说这一路你陪在她身边甚好,回去还要你随同她的车队呢。”
谢十一更茫然,木薇公主竟如此待见她?莫非是因为三师兄吗…
正想拉了秦桓细问,回过神人已经走了。“世子今日怎么神神叨叨的…”她一边嘀咕一边进了帐。
第二日便是启程回郑的日子,苍穹如海,碧蓝澄明,耶利大王子亲自来送他们,此时他已是可汗了。
温和却不失威严的青年,在告别她的时候,悄悄在袖里递给她一个冰凉的物件。
他看她的时候,眼里仿佛有一片海,“以后,若是你在中原过得不顺心,可以来北漠找我,无论何时,只要我在。”
车子走出很远,谢十一伸出手,掌心一枚成色绝佳的玉环,翠色欲滴,澄澈剔透,她回头,见那人还立在那里,衣袍被风吹得飞扬,看不清目光。
晚秋的风凛冽如刀,斩断了有人无声的绮念。
秦桓并没有骗她,公主果真要她过去。谢十一想着顾全大局,虽然是扮作公主的侍女,可帐中也不见得有谁敢真的使唤她,连木薇对她也是客气,更何况…
她想到公主营帐里那些点心,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可谁知这样一来,虽是锦衣玉食,却不能随意去见秦昭,也离萧翊远远的,狩猎什么的更是不用想。
于是她竟有些怀念那些抓兔子睡草地的日子,那时只有他们两个,黄昏总是很漫长,好像岁月里已经海枯石烂,却只落了一个太阳。
好在秦昭常常派人送来字笺,几张小纸片,无外乎调笑打趣的话语,谢十一却还是小心藏着,认认真真地给他回信。
他知道她成日在车里闷得慌,也送一些小玩意,比如草编的蛐蛐,瓦罐装着的斗蟋蟀,也不知这时节他从哪里寻来的,总之弄得公主帐中的其他侍女很是头痛。
于是谢十一也常听见她们在背后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倚仗安阳侯的宠爱,倒是好大的威风。”她微微一笑并不去理会。
公主有时也常常和她闲话,“谢娘子原来不是安阳侯的侍女?”
谢十一眼珠一转,“自然不是,我可是个江湖人。”
“既然是江湖人,莫不是与安阳侯一见钟情,舍不得离开了?”
谢十一咬牙,“不知哪位王侯公子有幸做公主的郎君,但愿公主也能同他一见钟情。”
“……”
秋意落晚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