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年,阮念萱生下一子,取名杨修远。杨之航在这一年升任大理寺少卿,位居三品。
永安公主死后,公主府依例被皇家收回,阮志潜搬回了阮家老宅。后来,阮念萱把父亲接到杨府奉养。但是,阮志潜的身子骨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修远很喜欢在外公房里玩耍,外公对他尤其慈爱。有一天,他拿着一包粉末在阮念萱面前晃悠:“娘,你瞧这是什么?”
阮念萱疑惑地打开那包粉末。
“远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修远感到母亲的声音有些严厉,不禁害怕起来,嗫嚅道:“从……从外公的房里。”
掌灯时分,阮念萱拉着刚从大理寺散值回家的杨之航到了父亲的房间。
“爹爹,您怎么还在吃寒食散?您不是说,您早就不吃了吗?”
阮志潜自双脚被烧伤后,常年服用寒食散止痛。四年前,修远刚满一岁,阮志潜被阮念萱接入杨府,杨之航发现岳父食用寒食散,告诉阮念萱,寒食散有毒性,不可让岳父继续服用此药。阮念萱盯了父亲一段时间,见他没有继续用药,便放了心。
原来这只不过是父亲的阳奉阴违。
“萱儿……”阮志潜的声音像一口干涸的枯井:“我不中用了,你别为我操心了。”
阮念萱对杨之航眨眨眼,示意他劝劝阮志潜。
阮志潜不等杨之航开口,便摆手阻止道:“之航,你也不必说了。这些年,我看到你对萱儿的好,我……我……”一语未毕,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阮念萱连忙为父亲捶背,杨之航端上一杯茶,向阮志潜说道:“爹爹,我去叫大夫。”
阮志潜接过茶喝了,把茶碗放在阮念萱的手上。他无力地挥挥手,让杨之航坐下。
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当年,我不想和永安公主成亲,可是皇命难为。我就想,如果我残疾了,永安公主是不是就不愿意嫁给我了……”
“后来,我知道柳梅娘死在了火海里。我觉得我烧的对。我只是废了一双脚,柳梅娘整个人都被烧死了……”
“爹爹,”杨之航忍不住打断他:“我姑姑不是被烧死的。”
阮志潜和阮念萱一齐惊奇地望着杨之航。
杨之航招呼一个丫鬟过来,对她私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那个丫鬟取来了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我姑姑死后的验状,去年我爹临终前交给了我。验状上写的明明白白,我姑姑的口鼻内没有烟灰。”
“倘若是活人被火烧死,死前必会吸入大量烟灰。我姑姑没有吸入烟灰,说明火起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她应该是吞金而死。因为去静和寺上香前,她找我爹要了一小块金子装在荷包里,说是用作香火钱。后来,我姑姑的荷包被找到了,里面的金子却不翼而飞。我爹一直觉得奇怪,明明他在我姑姑进入禅房休息前还见过那块金子的。他以为金子被人趁乱偷走了。”
“爹爹,以前我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我怕您会更加觉得对不起姑姑。萱儿,我本来想告诉你,但我怕你在爹爹面前说漏了嘴。”
“这么说,永安公主不是害死我娘的人?”
阮志潜闭上了双眼,一行清泪顺着他苍老的面容流了下来。
永安公主没有害死柳梅娘。最对不起柳梅娘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自从他知道寒食散有毒后,表面答应女儿不再服用,暗地里却服用的更多了——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与女婿琴瑟和鸣,他在世间再无牵挂,只求与柳梅娘会于地下。
可是阎王不怜悯他,还是让他多活了那么多年。幸好,这一切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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