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堂

杨澄怔住了。

杨夫人冷冷道：“你妹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这个孩子该处置掉了。”

见杨澄沉默不答，杨夫人又厉声质问道：“怎么，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杨澄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那么等妹妹醒来后，我要怎么和妹妹交代？”

“这有何难？”杨升忽然站起身来，指着那女婴低声道：“你跟她说，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至于把孩子扔到哪里，你自己决定，只要是无人的地方就行了。”

杨澄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上发冷。

“好，我现在就去。”

杨澄抱着女婴，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几里路。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街上飘荡。

他走到一片堆砌着残砖瓦砾的空地，抬头查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只见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方圆数里内静的有些可怕。

“这孩子……我真的要把她丢在这里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婴，才想起来自己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她竟然一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睡了半天。

看着孩子，杨澄的内心如波涛一般汹涌。

“她才生下来几个时辰，我就把她留在这个无人的地方，除非她造化特别大，否则不是活生生要了她的命吗？”

“她毕竟是妹妹的骨血，如果就这么扔掉她，我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可是我们家不能留她，我该把她放在哪里呢？”

杨澄坐在一片瓦砾上，想得头痛欲裂。

“对了，养生堂！”

养生堂是一个专门收留弃婴的地方，许多养不起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放到养生堂，以求给孩子一条活路。

只是那里的孩子也很少有好出路，少数幸运儿会被条件好的人家领养，多数长大后就会被卖到戏班子里学戏，或者被送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眼下情形十万火急，杨澄也顾不了那么多，朝着养生堂的方向走去。

……

傍晚时分，杨澄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家。

“孩子呢？”杨夫人见到儿子，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我……我把她放在无人的地方了。”杨澄的声音细若蚊蝇，低不可闻。

杨夫人舒了一口气：“没人发现吧？”

“没有，四周无人。”杨澄敷衍了母亲几句，又道：“梅娘呢？她醒了吗？”

“醒了。”

“我要去看她。”

杨夫人喝止道：“你别忘了，她刚生过孩子，房间……”

“房间不许外男进入吗？”杨澄突然有些愤怒：“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对我来说难道还是外人吗？您只当是做哥哥的探望生病的妹妹，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杨夫人很少看到儿子如此暴怒，心里畏了几分，挥挥手道：“你去吧，记得说孩子夭折了。”

杨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缀锦楼，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柳梅娘的啜泣声。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孩子确实是一生下来就没了的，老爷太太没有骗你。”丫鬟柔声细语地劝着柳梅娘。

杨澄不忍继续听下去。他鼓起了勇气，推开了虚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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