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校验在即,各堂学生俱认真准备着。各府少爷在武备馆里苦练骑射,而擅琴棋书画的千金小姐,整日待在音律阁中,都只为了那通关银牌。
画室里,姑娘们或几人低语讨论立意,或独自一人伏案执笔作画,也有少许人围着沈瑶请教于她。
沈瑶面含春风,笑意盈盈地耐心解答着问题,内心却止不住地得意,论作画,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院内校验对她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林思若:“你那二姐倒是成竹在胸”
林思若将不满意的画稿揉搓成团,道。
坐在一旁的沈念闻言瞥了眼享受恭维的身影,就如她母亲的性格一般,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
继而执一白子落棋盘,原本被动的局面瞬间扭转,玉指拈起被吃的黑子攥在手心,扮白吃黑才最有意思。
宋楚熠惯会用这招,二人对弈,她虽总败下风,但也学到了几分,于是刻苦摸索,与自己对弈,为的就是扳回一局,可惜此后再无机会。
子落棋罐,发出沉闷的声响。
待沈念走出画室,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闷热。太阳高悬,也快到了与小团子约定的时辰了。
自那日梅林相遇,二人便时常在梅林相伴。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也走到了梅林入口。
鹅卵小道上,残瓣满地。
沈念如往常一般,坐在石桌旁,等待着那抹小身影。
梅枝交错,发出窸窣的声响。
熟悉的白绒绒由远及近,站在不远处望着沈念,小脸上红扑扑,似乎还挂着泪痕。
还没等沈念说什么,小孩子便吸了吸鼻子道
易宁儿:“姐姐,宁儿不是好孩子”。
说完暗金衣摆划过了易宁儿身旁,语含玩味
谢景言:“原来是你,沈三小姐”。
谢景言环臂看着端坐的姑娘,白裘粉袄,黛眉杏眸,圆润白皙的脸上带着稚嫩,可眉眼间的疏离漠然,仿若经历了世事沉浮。
沈念看了眼内疚的小团子,为了套话威胁小孩子,这少年当真恶劣极了。
谢景言:“沈小姐打的什么主意?”
玄衣少年轻启薄唇,直入正题。他向来不信机缘巧合,也不信这波谲云诡之下,没有利益使然地相助,更何况易谢两家交好,与沈家对立。
危险气息如暗丛的毒蛇绕在沈念足腕,慢慢攀附向上,本以为是顺理成章的提点,却被谢景言一眼识破。只不过易家这颗棋,她横竖是要了的。
沈念“小女不过一介女流,谢小侯爷未免高看我了”。
沈念直直地迎上了深眸里的探究,嗓音如风,也冷得出奇。
小姑娘眸子亮闪,空明如镜,大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见此谢景言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低笑,轻得很
谢景言:“沈小姐短短十六字箴言,就轻轻松松让易家动了退隐的念头”。
未等沈念反应,挺拔的身影就站定在了身前,黑影如网,将她裹住。
玄衣一个欺身,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沈念不由地僵直后背与他平视,四目相对,俱是波澜不起。
谢景言瞧着小姑娘水灵灵的眸里满是警惕,眉尾一挑,嗓音清冷
谢景言:“小鬼,不要动不该有的念头”。
寒风乍起,吹散了枝头红梅,花瓣吹拂,卷过二人之间。
白裘少女似乎不满这个称谓,难得的皱了下眉头,又转瞬即逝,萦绕在鼻尖的松檀香仿若带着极强的攻略性,让她不由地拉远了与谢景言的距离。
面前的高马尾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明目红唇,颇具邪气,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尊贵,只不过在沈念看来,不过是皮囊表象,看多了也无甚所谓。
沈念“小侯爷大可放心,日后谢沈两家,也必定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沈念心中暗暗想。
小姑娘笑意嫣然,就是假了些。
谢景言收回了身子,垂眸看了眼处变不惊的小姑娘,随即便拎着一团毛绒离开了梅林。
没了那抹玄色,逼仄的空间瞬间宽阔,让沈念绷直的神经得以微微放松。
沈念“小侯爷大可放心,日后谢沈两家,也必定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沈念心中暗暗想。
小姑娘笑意嫣然,就是假了些。
谢景言收回了身子,垂眸看了眼处变不惊的小姑娘,随即便拎着一团毛绒离开了梅林。
没了那抹玄色,逼仄的空间瞬间宽阔,让沈念绷直的神经得以微微放松。
手指拨动着珠串,易家这颗棋,她已经得到了,且不急着下。毕竟......眼下总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
三日后,院内校验。
各堂学生排列有序得前往校验地点,每年院内校验,闺阁小姐选择书画者居多,最少的当属棋艺,原因无他,只因苏幕可算得上永嘉国下棋高手,连几十年的下棋能手都甘拜下风,更何况十几岁的少爷小姐。
棋室里,零星十几位学生坐在位上,等待着先生按名册念名上去对弈,而阁中央,月白与青蓝相映。
还未点到名的少爷小姐,颇为紧张地张望着中央的二人,耳边不时有玉石掷在棋盘的声音。
沈念把玩着玉润的棋子,淡然地注视着对弈之人的神色。只见白衣君子一脸闲适,不急不慢地落子,而对面清瘦的少年早已满头大汗,慌乱地走着棋路。
她赌不出三步,少年必定溃不成军。
蓝衣少年:“先生,学生认输”。
蓝衣少年面带土色看着满盘残败,拱拳开口道。
沈念收回了视线,将棋子丢回了棋罐中,少年还是性子太急,顾前不顾后。
苏幕:“沈念,你上前来”。
温润的嗓音蓦地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打在了沈家草包身上,自然是看戏。
沈念动作利落地走到了中央,朝苏幕行了一礼,继而坐在了蒲团上。
苏幕:“黑子还是白子”
苏幕淡淡地问了一句。
沈念“学生选白子”。
苏幕闻言,修长的手指将装满白子的棋罐推到了沈念面前,旋即落下一子。
棋局已开,众人分明知道结局,可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让他们觉得沈念未必会输。
几个回合,黑白泾渭分明,可已然有了交锋。
沈念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是落了下乘的一步棋,也让苏幕脸上出现了失望之色,这步棋走得太险,如螳臂挡车,自不量力,本以为她会给他带来惊喜,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苏幕摇了摇头,就如方才几局对弈一般,是大胜的棋势,缓缓将一枚黑子落于白子之侧,只待最后的绞杀。
玉手落子,白棋转守为攻,像蛰伏的野兽,生生扭转了死局。
他输了!
白衣公子清秀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震惊,就在他以为沈念满盘皆输的刹那间,被撕得粉碎。就算现在落子,不过也是负隅顽抗。
众人瞧见苏幕温润的脸上出现了鲜少的异色,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何意。
少女嗓音如铃,说出的话轻柔又掷地有声
沈念“先生,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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