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下
集市不远,没一会便到。集市还和她当初来时那样,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赫连许荣带她在一家店铺外头落座,要了六个肉馍馍,两万羊肉汤,一碗豆腐脑。上桌后沈似鸢抓了个饼,她确实有些饿了。赫连许荣把羊肉汤上浮着的白沫捞干净,连着那碗豆腐脑一起推到她面前。
“慢些吃,别噎着。”
沈似鸢埋着头,随意“嗯”了声,继续吃吃吃。对付完吃的抬头看见,赫连许荣早吃完了,在她对面看着自己吃。
“还要吃什么吗?”
她摇摇头。
饱餐一顿后赫连许荣不让她坐马上了,将千里的缰绳交与她:“牵着千里,别怕他很温顺。我们去四处走走。”
正好沈似鸢吃饱了想走动走动。
赫连许荣牵着她,她牵着一匹悠哉的马。
集市上很多极具异域风情,她终究是个小姑娘,对一路上的首饰衣着都很感兴趣。东瞧西望,见着有人杂耍,沈似鸢踮起脚张望了一番,回头道:“我们南唐也有这种喷火卖艺的戏法呢。”
“我们北疆这儿还有能让蛇跳舞的呢。”他总喜欢学她说话,“不过今日这个杂耍的没带蛇,不知他带了笛子没,我去借来吹一吹,说不定能见着马跳舞。”
沈似鸢摸摸身后千里的脑袋,忍俊不禁:“那下次有机会了,再带我来看吧。”
待走出集市,两个人又纵马而去,从始至终赫连许荣都没有提老巫祝的事情,看她不想说,那他也不问。两人在外头逛了也有几个时辰,赫连许荣策马西去,被圈在怀里的沈似鸢看见太阳日暮逐渐西沉,越往西边太阳变得越庞大,笼罩了整片北疆。
她轻吟出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沈似鸢回头看他一眼,“是南唐的诗。”
“南唐有许多好诗。“赫连许荣也看向她,回答道,“而北疆有许多传说。这其中有一个传说是从东边儿的阿拉伯流过来的——当你在沙漠里找不到时,看向附近的仙人掌,停在上头的雄鹰是你前世的恋人。”
“听来好生浪漫。”她眼睁睁望着太阳的边缘一点点被大漠吞没,被光刺痛的眼角留下几滴泪,饶有兴趣地问,“还有什么其他的北疆传说吗?”
“有的。”
赫连许荣低沉沙哑、略带磁性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
“传说草原天神爱上了住在子母河边的神女……他们一见倾心,像所有的凡人一样坠入爱河……本来他们以为会这样世世代代下去,彼此相依也守护着草原。可是事件有连天不休的战火,它烧过子母河,轰雷般劈下撕裂了草原……二人被迫分离。”
“然后呢?”
“然后啊……有情人难成眷属,草原天神失去双目——今天飞翔在苍空的雄鹰成了他的眼睛,子母河的神女想去寻找他,却因为子母河需要她不能离开半步,便画地为牢将此处封锁镇压,战火休止,再也不会波及北疆。”
沈似鸢正听得入神,身后人的故事却戛然而止,似在思索什么。
“他们消失了,却没有完全消失。一个化为苍鹰不断地飞翔寻找着;一个化为草原深处的紫昙花朵等待他的归来。于是北疆也流传这样一句话——‘要给心爱的姑娘摘那朵紫昙花’。”
沈似鸢意犹未尽,追问道:“近在天边……却互相看不见。他们这样化为苍鹰与紫昙,是不是也好算作生命的轮回呢?”
赫连许荣道:“我想,是算的吧。”
“天色渐暗,我们早些回去吧。”
“好。”
北疆地处环境有些特殊,中心是辽阔的草原,气候却应了那句“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跨过那一圈蜿蜒的子母河便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荒漠地带。因此在打仗是可算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马蹄淌过清澈的子母河时,溅起一簇簇清澈的水花。
沈似鸢不由得多看两眼,她突然开口道:“赫连许荣,天行其道,万物有常,向来是你们北疆所信仰的吗?”
赫连许荣略有疑惑,却还是点头:“是。”
“那你怕不怕死?”
她如此询问着自己的丈夫,名义形式上的丈夫。沈似鸢内心深处的恐惧涌现出来,昨晚她就该死在外围的黄沙大漠中了,按照当时的时间线,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曾经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如今她会不会因为逆天而行改变万物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上天赐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如何做?”
正好行至城门前,赫连许荣勒马停步,翻身下马,仰头以坚定的眼神注视她。
“我自是要拼尽全力活下去,守护所珍视的一切。草原、百姓、阿妈、兄弟……和你。”
“还有,别拿自己当外人,什么你们北疆人。你嫁给我,自然也是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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