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宫里派了几个嬷嬷来接应她们,沈似鸢出示了家族帖子,跟随着进了宫。浩浩荡荡的如花女眷排了长长一串,阵仗堪比皇帝选秀女。
排得上号的家族中有部分女眷曾经来宫中参加过重大宴会或是皇后太后举办的茶会之类,故安静沉稳,谨慎有度,剩下那一小部分头一回来,但都被家中长辈教训过,因此也不敢出声吵嚷。
沈似鸢跟在领头嬷嬷身后,自她后头由家族官爵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沈家乃前朝王族旁支,父亲沈旭忠官至尚书,她又是家中嫡长女。沈似鸢知道他心中一直有向上爬的想法。也许飞黄腾达是每个官家男人的梦想吧。
宫中的嬷嬷被委以重任,自然尽职尽责,每途径一处就为她们一一介绍,并告诫她们:“你们此番来宫中的目的是被皇上,被日后来接亲的北疆国主选中。去和亲之前必然要经过严苛训诫,好的留下,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不好的就趁早领了牌子回家去,出去和亲要有什么差错事关两国,可是要全家跟着掉脑袋的!都听清楚了没?”
沈似鸢听见身后一片稀稀拉拉的应和声:“清楚啦——”想来这嬷嬷也不过是来个下马威,沈似鸢正想着如何与这老嬷嬷搭讪套话,身后又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骚动。“诶,你快看那儿。”少女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语调中含羞带怯。饶是沈似鸢也被吸引了过去——可那不过是队排列齐整的士兵罢了,只是领头的那个长得实在过于标志,明月清风躲藏在他的星眉朗目间,惹得许多姑娘家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沈似鸢眯起眼,这人看着……好生面熟啊。
嬷嬷停下脚步,深深弯下老腰,冲着那人行礼,头也不敢抬:“迟将军。”
束着发,着轻甲的迟将军上前扶起她:“嬷嬷不必多礼。”
二人寒暄几句,就此别过。临走前沈似鸢见他似乎有意无意往这里瞟过来,梗在喉头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可他也没说什么,只装着没看见。
待那将军走了,还有大胆的女眷一步三回头去望他的背影。
“看什么看?都别看了,给我把头回过来!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嬷嬷转身呵斥她们,“还敢对迟将军指指点点,你们倒是刚出生崽子都不在怕的。什么人也敢指?也不怕手指烂了。”
沈似鸢在一旁静静听她骂完,自然舒展了眉眼低声应道:“嬷嬷教训的是,嬷嬷别生气了。各位姑娘家头一回见着这样气派的人物……敢问嬷嬷方才那迟将军可是镇国大将军迟澜?”
“哼。”嬷嬷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恭恭敬敬,知书达理的模样,话语间自是沉稳,也不去轻看她,只挑了挑眉,“算你这姑娘有眼力见儿。”
她能没有眼力见儿吗?迟澜何许人也,镇国大将军,将军府的小郎君十六岁随父出征凯旋而归,在京中名号可是响当当。那年急忙忙去迟家提亲的人说是踏破了门槛。沈家与迟家曾经有过来往,沈似鸢记不清了。但想当年就是这厮押她去的北疆!她一路上逃了几次,他就活生生捉了几次!依稀记得迟家与她那故去的生母唐家似乎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可此去北疆途中他却一直在给自己摆臭脸!真真空有一副好皮相,内心恶臭清高……
“诶你这姑娘怎可直呼大将军名讳?千万记住这可使不得。”
沈似鸢满口应承,心里开始盘算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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