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一月,我的母亲平遥皇后在这冷若冰霜的后宫里生下了我,并为我起名逍儿,云孤逍。
我是父皇的第三子,是这云孤国的三殿下。可是我母亲从来都不是父亲最爱的那一位,她不过就是在父亲曾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时娶得一位郡主。父亲得以借此扩充了兵力,实力逐步变强,最终逼宫我的爷爷,成功继位。
当上皇帝后,父皇顺名义将我母亲立为皇后,后冠六宫。可实则没有半分权力,后宫的那些妃子个个都看不起我母亲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后,常常在背后笑话我母亲,说她是个虚设的物件,没半分母仪天下的姿容与能力。
母亲常常捂住我的耳朵不言一语,她喜欢跳舞,可我父亲认为这有失她的风度,便从来不允许她跳。
可是每每夜晚,隔壁那个黎裳殿,那位极为受父亲宠爱的黎裳贵妃总是歌舞升平,笑声不断。
我母亲总是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的掉眼泪,我母亲对我父皇的好从来都不被我父皇所认可。
当我再一次从书塾回来时,便见父亲又不知什么原因对着我母亲发火,而后冷漠的甩袖离去。
母亲坐在床畔哭的不能自已,见我站在门前不敢进来,她忙擦干泪水对我很勉强的笑起来,唤我:“逍儿回来了,快别杵着了,母后给你煮了你最爱的莲子汤,快些来喝。”
我喝着那莲子汤却只觉满口皆是苦涩,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母亲这般好看的人要受尽父皇责骂与冷漠。
再后来母亲的后台都倒了,黎裳贵妃怀上了父皇的孩子,父皇就更不愿意保持表面的和睦了。
父皇组了个场唤来众妃子赏花时,我母亲那日一别往常,穿的娇艳动人,自我记事起,母后几乎都是一身素色衣裳,清淡寡人。
我头一次见母亲那般,竟觉得天仙下凡,心中想着以后定要找个像母亲这般的女子,做我的妻子。
母亲见我看得痴了,轻轻笑起戳了我脑门一下,笑道:“傻孩子,母后今日穿的可还好看?”
我看着母亲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好看,好看极了,母后像个天人一般。”
母后笑着乘着轿撵便去了。
我原以为母亲终于想通了,哪曾想再回来便是听到母亲因为推了黎裳贵妃一把,致使贵妃流产。父皇大怒,将母亲从高高在上的皇后贬为了一个贵人。
母亲回来时笑的癫狂,头上的步摇金钗悉数散开,她紧紧盯着我,眼中皆是歇斯底里,“逍儿,那个贱人她再也无法怀孕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我看着母亲心中皆是惊骇,没多久母亲便疯了。她被禁足那个偏僻的宫苑里,整日疯疯傻傻。
父亲再也没再管过我母亲,也没再进那位黎裳贵妃的宫里,黎裳贵妃失宠了。
后来,我被父皇送去了民间乡下一户叫魏妈妈的家里,魏妈妈原是宫里的老人,后出宫成了家,嫁给了一位叫老葛的农夫,日子虽贫苦,倒也快乐。
我在魏妈妈家生活十多年,早就把他们当成我的亲生父母。可天不遂人愿,因为盛乌国的君王要求我们云孤国出一个皇子去做客,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去当质子。
当晚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当着我的面刺穿了魏妈妈和老葛的胸膛,死不瞑目的倒下去。
那沾染我满脸的鲜血我永生难忘。
没过多久,我被封为永安王,作为质子前往盛乌国。
我遇见了我这一生最爱的那个女子,韵阳,盛乌国最为尊贵的公主,侯韵阳。
从第一眼起,我便喜欢上了她,韵阳她生性单纯,不谙世事,在我遭受欺凌时挺身而出解了围。
我在这异乡,终于感受到了一份独属我的温暖,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日,盛乌国的王唤我入宫,有事要找我。
我便去了,谁知这一去便是我这一生最为痛苦阴暗的时光的开始。
盛乌国的君王,好男色,尤其是十多岁的男童。
我被他摁在柱子上动弹不得,整个宫殿空空荡荡,我被那位君王撕扯所有的衣服,他的唇在我身上四处游移。我害怕的叫起来,求救,却无一人敢应。
我好不容易逃脱他的禁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逃向门外,却又被他一把拉回,摔倒在地。我匍匐着,死命的抓着那殷红如血的地毯。却被那位力大无比的君王抓着我的腿拉了回去,承受着更为痛苦的一波折磨。
那一天,整个空旷的宫殿皆是我的哭喊,我的无助,我的绝望。
我浑身疼痛,满是淤青。那位君王着一件敞怀的里衣笑的一脸嘲味:“你难道不知道,盛乌国送来的质子其实就是做我的男宠吗?”
我心情瞬间跌至谷底,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人,那位君王看我的反应忽然露出一些怜悯的神情,“原来,你竟不知道,你的父王可真是个好父亲。”
我紧紧握着手,浑身发抖,原来他们都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将我送过来,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最称职的父亲。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泪水肆掠在我脸庞,我原来连个平民都不如。
那位君王亲手将我破碎的衣裳拾起,笑着说:“下次来,记得多备一件,好换。”
说完,便起身揽着那位走进来的皇后出去了。韵阳的母后从头到尾都在,但是她只是冷眼旁观,直至所有的事情结束。
我忽然好恨,好恨,当我换上新的衣服走出那位君王的寝殿,走回韵阳的宫里时,韵阳一脸着急奔向我,“小容容,你挨了父亲的训没事吧,我想进去求情他们都不让我去,可担心死我了。”
我看着韵阳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忽然觉得很是羡慕她。她拥有这世上最宠爱她的父亲母亲。而我,却只有将我送入虎口的父亲,以及疯掉的母亲。
韵阳忽然看到我脖子处的淤青,脸色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受伤了,我父皇他让人打你了吗?”
我忙掩去心中的异样,努力的对她笑着说:“不过就是打了几板子,没有事,倒是你,下次带我出去要再谨慎一些。”
韵阳满是自责,低着头拉着我的衣角:“小容容,对不起,我害你受罚了。”
我伸手缓缓在她额顶揉了揉,笑道:“知道就好。”
再后来,我便借着我同韵阳出去的时间暗地里开始筹兵练兵,一步步拉拢那位曹司马,用了整整七年,忍辱负重,养精蓄锐,只为回国复仇。
我回去后,逼宫那位冷血的父皇大人让位,又等待了两年,等到曹司马一切准备就绪与我里应外合后,一举攻破盛乌国的都城。
我杀尽那些曾经嘲笑我,奚落我,欺负我的所有人,他们不配为人,就由我亲手送他们下地狱吧。
韵阳在城楼上弹奏那一曲我们一起创作的曲子,《雁缺》,脸上尽是恨意。
我心如刀绞,却不愿意放下仇恨。可是我爱她,我不希望她死掉,我便将她藏起来,对外宣布盛乌国的公主已经自戕,而给她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再后来,她每每寻死都被我拦下,我不要她死,就算她恨我我也要将她留在我身边,除了她,没有值得我爱,值得我信任,我一想到失去她,我就无法接受。
再后来,韵阳怀了我的孩子,我实在太开心了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了当年的一切,可我醒来后便不知道自己所说过些什么。
到了韵阳生辰,韵阳破天荒的说要为我们的孩子祈福,我答应了,我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可是没想到她骗过所有人上了寺庙旁那座高楼,告诉我她知道了一切,我太怕了,我怕她就此离开我,便哭着求她,不要做傻事。
可是一切还是晚了,我亲眼看着韵阳她从那么高的楼上跃下,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只一眨眼摔在了那坚硬的地上。
血止不住的从她身上流出,我抱着她,感受她身体一点点的变凉,却无能为力。
我失去了唯一的爱人,失去了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我终于要一辈子孤独终老,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若有来生,我想我再也不想要当什么君王,报什么仇,我只要她,只要她侯韵阳活着。我抬起头,有大雁在天上盘旋。我看着那些雁对着已经死去的韵阳低喃:
韵阳,你看,天上大雁飞的多快乐啊,下辈子,做只大雁可好?
可是,韵阳再不会应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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