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黒风高,街上人早已散去,偌大的天云街上只有一个红袍少年踽踽独行。
南安辞抬眼看着黑夜中的明月,光辉照耀在她脸上,她却好似感觉到寒冰似的冰冷。
胸口一股钝痛难以抑制,她紧缩着眉,不断的吐气呼气,让心底如刀绞般的痛平缓了些。一阵阵夜风从街道吹过,刮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响。
一切平淡如水,深夜静谧,只留几个隐隐发亮的灯笼在街道两侧摇晃。
南安辞缓慢了走路的步伐,微微侧过脸,碎发落在耳畔,她明亮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既而又恢复了平静。
她继续往前行走,却不是去往南府的路,步过青青的石板路,走到了一课落樱树旁。落樱树上花朵硕硕,不断又花瓣飘零下来,落在一旁一个小阁楼的店牌上。
店牌上用不同的色彩渲染,华如繁锦,灿若云霞,中间以秀美的簪花小楷写着:
瑶画小馆。
她看着店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轻轻的叩门。叩门声并不似平常人叩门那般,而是以巧妙的暗号叩击。
三下小叩,五下摇锁,两下轻击。
馆内的人好像还未睡下,听见暗击的敲门声,传来急促的脚步。
“嘎吱~”小馆的大门开启,出现在南安辞视线里的,是一位穿着鹅黄棉绒裙衫的姑娘,生的明眸皓齿,煞是讨人喜爱。
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参杂着淡淡的药草香和画料香的味道,让人闻到后,内心平静安详,使人倍感舒适。耳朵旁更是别了一支小巧的狼毫画笔,让人又忍不住多瞧这姑娘一眼。
姑娘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南安辞,扬了扬眉毛,正打算开口叫她名字,忽见南安辞朝她眨了眨眼睛,脸若有若无的朝身后侧了侧。
姑娘立即心领神会,闭口不言,将她迎进屋内,警惕的朝门外打量几眼,轻轻的将房门掩起来。
随着门悄然关起的声音,南安辞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四仰八叉的仰在半瑶的床榻上,又无比悲怆的呼出一口气。
半瑶站在床榻旁端详了她好一阵子,瞧见她这个神色,心底已是心知肚明,闷笑道,“安辞姐,怎么,找别人吵架,又被别人戳到自己的脊梁骨了?”
南安辞没好气的看了半瑶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字,“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干,就喜欢看我笑话,我被别人欺负了你便这样开心?”
说罢,她又翻个身,正眼瞧着半瑶,懒懒道,“我心口又开始痛了,你给我瞧瞧,怎么一回事?”
半瑶虽开着一家画铺子,却也精通黄岐之术,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半瑶照顾着南安辞的身子。
半瑶原来笑盈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摸着南安辞的脉象,皱了皱眉,“我本以为你大晚上到我这里来是被别人气到跟我诉苦,谁知今晚你这般,怎么心疾都被气发作了,你这般不顾重身体,怎么向师父在天之灵交代?”
南安辞收回被半瑶探脉的手,口中异常苦涩,“今晚我去宋离泽府上打架,本想着灭灭他这几日的威风,却没想到他拿师父的事试探我,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只要外人说了师父什么我不爱听的话,我定会不悦的。”
“可是”,半瑶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南安辞,忍不住说,“以前别人也不是没说过你师父,可也没看见你气成这样过呀。”
南安辞仔细想了想,懒懒道,“我这几日身子不太……舒适,总有些脑人,又折了司马将军,情绪波动起伏较大。”
半瑶额间一串黑点冒过,气氛忽然有些许尴尬,良久,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说你怎如此沉不住气,闹了半天,竟是你的月事到了……”
南安辞瞥了半瑶一眼,“怎么,难道我现在这幅虚弱的模样不像?”她说着,展了展她的红衣,托腮望着半瑶,一副弱柳扶风之貌。
半瑶盯着她好半天,许久回过神来,尴尬道,“像,极像……姐姐此等花容弱柳之姿,岂能与常人相比,必须细品,才能欣赏到姐姐的天人之姿啊。”
说完,她暗自抹了把冷汗,看着床上若粉面含春的南安辞,实则带着凌然杀气的红衣女子,真真是和虚弱搭不上边。
南安辞闻言,又似小女儿家的娇笑一声,眼色揶揄的看着为难的半瑶,笑着挥挥衣袖,“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你这小孩呐,心底还真藏不住心思,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半瑶却是娇嗔的瞪了南安辞一眼,嘴里抱怨,“我哪里是小孩了,姐姐你只比我大两岁好不好,我今年过了年就及笄了,哪里是小孩子。”
南安辞愣了愣,笑着打趣道,“是啊,小瑶长大了,这及笄以后,便可以嫁人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半瑶听了这句话,脸颊有些绯红,不甘示弱的怼回去,“姐姐已经及笄了,那怎么姐姐还未成婚,姐姐打趣我是小孩子,难道姐姐不是小孩子心性,大晚上找别人吵架,吵不过受不住气,便跑我这来闹腾出气。”
“你看看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字闺中,你看看你,哪有姑娘的样子,最多想你师父的时候哭哭啼啼像个女子,其他时候,怕是没个男人敢把你娶进门。”
南安辞眼角笑意更甚,眼神不似平常那般冷清,带着调皮宠溺,“好啊,仗着自己有理,敢教训你姐姐了不是,你姐姐我在旁人面前那可是个打打杀杀的男儿,谁人敢娶,我若像那些千金小姐,如何护住东厂,如何传承师父的衣钵?”
半瑶努努嘴,眨了眨眼睛,也躺到南安辞身边,随口附和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在理,你勇敢,你无畏行了吧。”
南安辞看着凑到自己旁边的少女,宠溺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你啊,真是越没大没小了。”
月亮渐渐西斜,已至丑时。半瑶晲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南安辞,不客气的撞了撞她的肩膀,“你今晚,是打算在我这里过夜了?”
南安辞仍闭着眼,嘴里却笑着,“怎么,怕我毁你清誉,当初你以为我是男子,一个劲想嫁给我的架势,难道是装的?”
半瑶似是想起曾经的往事,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尴尬,干笑道,“哪有哪有。”
南安辞微低头看着肩旁的半瑶,眼里闪过一丝调侃的光芒,作势要揽半瑶的窈窕细腰,嘴里念念有词道,“呦,姑娘这般貌美,爷看上你了,跟我走吧,以后准保你吃香喝辣,一辈子荣华富贵。”
半瑶丝毫不买南安辞的账,小手轻轻的推开南安辞伸过来的手,口中无奈,“安辞姐,我爱慕你都是过去之事了,你怎么还盯着它不放。”
南安辞怏怏挪开手,嘴角玩起一抹暖暖的笑意,枕着自己脑勺,低叹着,“你个小孩,这么怕羞做甚。”
窗外渺空四远,月色如银。
已是丑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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