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已过,上次明北山说要一起登山,但却迟迟没有消息,这些日子每当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于饮昨就赶紧问是不是有人来了,只可惜每回都是空欢喜。
阿福只以为她是盼着明东壑,便常常安慰,说公子近来国事繁忙,一有空一定会来看她。
说起来明东壑确实很久没来过了,只是近来于饮昨也没听说朝中有什么事,便也没有多费心思。
知了开始越来越吵闹,阿福每到了午后都要花些力气赶知了,可尽管如此,于饮昨还是被吵得睡不着,只能在树下静坐休息。
于饮昨看着园中的兰花,想起当初与明北山的约定,心里有些期盼冬天快些来,可是又不知道,等花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天明东壑却突然派人捎来一封信,阿福故作神秘地拿给她,以为她看完会高兴起来,却只见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姑娘,公子说什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于饮昨有脸忧虑,有气无力道:“南疆出事了,大丰国夜里突袭,黄州战事紧急。”
满歌一听也慌了,却还是强装镇定,“姑娘别太担心,幻生国有陛下还有百官,不会出事的。”
“不……不会那么简单。”于饮昨兀自喃语,“这么多年,大丰国的国力一直若于与幻生国,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而也正因为此,我国南疆的兵力防守较另外三方边疆都懈怠一些,如今驻守在黄州的秦怀民根本就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大丰国突然袭击,必然招架不住。”
她记得,很久之前,明北山还是个惨绿少年的时候,就提出过南疆防守弱的问题,在谈到军政的时候他提出过假设,按照南疆的形势,若是有一天大丰国突袭,那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四个字——远交近攻,其实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借兵,只不过这兵借的不是近兵,而是位于黄州西南方但是与大丰国接壤的安如国,他当年在离安如国最近的相州驻守过三年,最了解安如国,与安如国王也因机缘有几分交情。加上安如国与幻生国素来交好,但是多年来与大丰国大小战事不断,如果去借兵他们一定会鼎力相助,这兵虽然离黄州远,但是却能精准攻击大丰国。
这件事明北山五年前就懂了,可是秦怀民却不见得懂,不仅仅是他,只怕连明东壑都不懂。
现在从其他地方调兵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如果能说服明东壑派明北山领兵,幻生国便可逃过一劫。
“满歌,快,拿纸笔。”
满歌迅速备好笔墨纸张,于饮昨提笔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她本想将远交近攻之计呈予明东壑,可是只怕是秦怀民借来兵也打不赢这场仗,更何况除了明北山恐怕旁人也借不来这兵,只能草草请求明东壑派明北山去黄州,便让阿福送信进宫了。
可是阿福却空着手回来了,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陛下说什么了?”
阿福摇头,“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小的照顾好姑娘。”
“那信呢?陛下可看了?”
“看倒是看了的,但是看完就烧了。”
“这样啊……”
听阿福这样说,于饮昨便明白了,她在明东壑的心里,终究是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至少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把南疆兵权交给明北山。
于饮昨颓然地坐在那里,眉头紧皱,手里不停地盘着念珠,过了好久,她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门外的满歌喊道:“满歌,快叫阿福来。”
阿福急匆匆赶来,忙问:“姑娘有什么交待?”
“你能带我进宫吗?”
“进宫?”阿福诧异。
于饮昨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解释道:“我只是想……自己在这院子里有些无聊,又没人陪我说说我,又想起来贵妃姐姐,甚是想念,我想去见见姐姐……”她边说着边哭起来,着实看着可怜。
没有明东壑的指示,阿福是不敢带于饮昨进宫的,但又想起上回她警醒自己的话,便也不敢一下回绝了,左右是为难,他犹豫地问道:“宫门小的是进得去不假,可是贵妃娘娘身处后宫,那地方小的是进不去的,姑娘的苦楚小的明白,陛下也总是叮嘱小的要照顾好姑娘,万不能让您受了委屈,小的想,如若姑娘想见贵妃娘娘,不妨再修书一封,小的给送进去,把信儿传到了,娘娘待您如亲妹妹一般,定也是愿意来见您的。”
于饮昨倒觉得这提议是不错的,便应了,于是立刻谢了封信让阿福送进去了。她以为阿福会带封信回来,却没想到,贵妃竟跟着一起来了。
二人嘘寒问暖一番,说了些有的没的。
于饮昨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陛下近来似乎是很忙,听说南疆战事告急?”
贵妃叹气道:“是呀,那大丰国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也不知这突然的是怎么了,就打了起来。”
“听说令兄现下镇守在南疆?”
“是,好几年了,只是兄长作战经验不多,也不知道……”
“好姐姐,实不相瞒,妹妹今日正是想说此事。”
“怎么。你有办法?”贵妃脸上愁色缓和,期待地问道。
“姐姐该知道,川王年少时便以骁勇善战著称,他对南疆的形势最为了解,若能让他前去相助,那秦将军定能大获全胜。”
万万没想到贵妃竟然摇了摇头,道:“傻妹妹,前尘往事你不知道便罢了,可是你须记住,在陛下身边,便一定要与川王划清界限,陛下是不可能给川王一兵一卒的。”
“可是幻生国的天下和百姓才是最要紧的啊!”
“天下百姓?若天下成了别人的天下,百姓是别人的百姓,那还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若国君不是如今座上之人,于你我还有什么要紧的?”
听了这话,于饮昨心凉了半截,她才醒悟,于肉食者而言,权利是高高供起的宝物,不容有一丝风险。
贵妃接着道:“妹妹未免单纯了些,实不相瞒,即便如今南疆战事吃紧,陛下也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川王的手一旦伸过去,那就必死无疑。”
于饮昨闻言冷笑一声,道:“陛下果然思虑周全。”
天色一暗于饮昨便去到了叶青一府上。
原来,今天一早明北山就进宫自荐去黄州,明东壑严词拒绝了,尽管望崇王爷一干人等都力荐川王,但陛下完全听不进去,他把手里那点兵权攥得死死的。
“怪不得,明东壑对这件事态度如此坚决,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这才是他的作风,他与明北山最大的区别便是,他心里只有权利没有百姓,而明北山心中所怀,是天下苍生。”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叶青一又说,“阿北要拿到的,是安如国的兵,借兵借兵,不需要兵符。”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要私自去黄州?”
“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于饮昨自顾点头,“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黄州才行。”可是她又突然想到贵妃的话,大喊:“不行!他不能现在去!”
“为什么?”
“因为明东壑早就布好了陷阱,请君入瓮!”
“战事如此吃紧,阿北去借了兵,只会如天降神兵,紧要关头,明东壑能拿他怎么样?”
“明东壑是什么人?阿北为他化解这一难关他就会感恩戴德吗?”
“现在还谈什么感恩戴德?”
“是,当然不求他感恩戴德,怕只怕他过河拆桥,阿北拿命给他拼,他却给阿北扣上一个私通叛国的帽子!”
“那怎么办?”
“他可以去,但现在不能去,等秦怀民成了千古罪人的时候,阿北才能扮演那个救世的英雄。”
“恐怕来不及了,阿北应该已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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