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出发了?去前线也不是小事,他怎么这么快就出发了?”这一切发生如此突然,完全在计划之外,于饮昨第一次的有了强烈的迷茫和害怕。
“你还不了解他吗,军情面前他什么时候优柔寡断过?再说他这次一个人出发,既不需要整顿军队,也不需要购置物资,当然说走就走了。”
“一个人?你确定他是一个人去的?”
“没错啊,这件事情本来就要掩人耳目,他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带一群人出城吗?况且他还要留几个可信之人在云城打点接下来的事呢。”
“一个人倒还好。”
“你又要干什么?”叶青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又打起了鬼主意。
“青一,我也要赶紧出发了,你得帮我几个忙。”
“什么忙?”
“你听好了,”于饮昨一字一句地嘱托道:“第一,你要在天亮之前去给满歌送个信儿,告诉她我出远门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回乐清山见故人,三五日即回。”
“好。”
“第二,给我一批快马,要最快的。”
“这也好说。”
“第三,我一个人定是拦不住明北山的,你借我几个人,要你府上功夫最好的,还得愿意听我的话的,两三人即可。”
听到这里叶青一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发问道:“小鱼,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北已经上路了,现在想什么办法都晚了,从这里到南疆需要十一二日,可是按照明东壑在给我的信里所写的,秦怀民至少还能撑半月,阿北借兵应该用不了两天,这样算的话,我得去拦住他,不能让他去送死。”
“所以你是打算强绑下他?”
于饮昨点头,“只能先这样,再从长计议。”
“这……能行吗?”
于饮昨的声音也听不到几分底气,或许她比谁都害怕,“只能这样了,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我会见机行事的。快去准备吧,我必须尽早上路,其他的事我会在路上跟大家交待。”
叶青一很快牵来一匹好马,又叫来了三个府上的侍卫,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一个叫王五,这几个人看着话不多,但个个都十足地壮,看样子在明北山毫无防备地时候牵制住他是没问题的,于饮昨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数道:“兄弟们,对不住,这次恐怕要让大家跟着小女子一起遭趟罪了。”说完就带大家出发了。
于饮昨没去过南疆,但早些年明北山是没少跟她谈论军政,她听是听不太懂,可是一些有意思的事大概还是记得的,比如哪条路弯,哪条路岔路多,哪条路人少树多,哪条路去哪最近,她都有些印象,所以她也大概猜得出来明北山是走了哪条路,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三人一路追赶。
虽然叶青一给挑了最好的马,但他毕竟对这方面不精通,想来比明北山的马还是要差一些的,所以他们追了一天两夜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第二天下半夜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于饮昨虽然心急,但雨大天又黑,实在是看不清路,再加上马和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于饮昨知道几个弟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刚好路过一个坍塌的旧屋,破是破了点,但至少还有几片瓦,能遮风挡雨,于是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
张三李四他们找了些干草生了火,取了河水煮沸,又摘了些野果充饥。
于饮昨只担心追不上明北山,不免焦虑难安,独自依偎在角落,直到昏昏欲睡。
突然茅草屋的小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夜风趁机而入,于饮昨从迷蒙中醒过来,见到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手里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娃娃。
老妇人站在门口,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想来是没料到屋里有人,要留不敢留,要走又不想走。
“婆婆进来就是,都是过路躲避风雨的,不必担心。”她轻声笑道。
老妇便点点头进来了,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坐下,拿衣服襟给旁边的娃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外面还在下雨吗?”于饮昨问边问边脱下自己的罩衫,上前去给小娃娃披上。
老妇看到一旁睡得东倒西歪鼾声连天的几个壮汉,只感到这女子是个不好惹的,便有些怕。
于饮昨见状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娃娃面前,原来是她带在身上的花生糖。
娃娃了眼都亮了,却又看看老妇,不敢伸手接。
于饮昨自己拿了一颗含到嘴里,笑道:“可甜了,吃吧。”
老妇这才接过来,“多谢姑娘。”
那娃娃满足地吃了起来,老妇便也欣慰了,又问于饮昨:“看姑娘的打扮不像是从寻常人家出来的,怎么会来到这个荒郊野外?”
“去南方办点事,途径此处。”
老妇听了又不安地看了几眼一旁的壮汉,道:“姑娘虽有人贴身相护,但仍需小心,毕竟寡不敌众,这一带流民生乱,姑娘万不可太招摇。”
“流民作乱?”于饮昨看了看老妇身上的破烂衣服,隐隐感觉她也是逃荒出来的。
“连年大旱,田里连棵苗儿都长不出来,如今疫情肆虐,南疆的百姓都死的死,逃的逃,朝廷不管百姓死活,南疆过来的人为了活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朝廷不是早就拨款拨粮了吗?”
老妇摇头,“那些粮款,哪能到得了我们百姓手里呢。”
于饮昨一听便明白了,定是地方官员囤钱囤粮,有钱有势的吃喝不愁,寻常百姓却只能落得个流离失所了。
于饮昨见他们可怜,便掏了随身带着的零碎银子出来给了他们。
老妇见眼前的姑娘是个有善心的,便又好心提醒:“姑娘若要去南边,切记要从西边的路走,倒多少能避开些难民。”
经她这一点于饮昨倒是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多天一直见不到明北山的身影,想来他是早就发现了难民流窜的事,为了一探究竟便走了另一条路,而自己来的小路很少见到难民,应该是走岔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便叫醒了张三李四王五,一行人从西边道路去了。
果然大路上行人很多,大都是从南方过来的流民,一个个穷困潦倒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酸,于饮昨看在眼里,却也知道自己当下做不了什么,只想处理完眼前的事再想办法处置了当地的狗官。
一行人又赶了半天路,终于见到了路上的马蹄印迹,十有八九是明北山留下的。
于饮昨摸了摸腰上系着的口袋,里面是她早就备好的迷魂散,她要拦住明北山,又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也只好使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了。
几个人快马加鞭,没过多久便听到了马蹄疾驰声,于饮昨便遮了面,再没过多久,便见到了明北山的身影。
天还大亮,他们一行人骑着马过于招摇,只怕这么下去很快就被明北山发现了,于是他们只好降低速度,时急时缓一路尾随。
待到天色暗下来,几个人便突然快马加鞭,直冲向明北山,明北山十分机敏,一听到声音便拔了剑,好在于饮昨早有准备,瞅准时机挥手一撒,明北山便很快瘫软,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被迷晕的明北山被驼在马背上,眼睛被黑布遮住,他们摸黑前行,想找一个落脚之处。
月黑风高,又逢多事之秋,沿途百姓早早就大门紧闭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小的驿站。
张三上前敲了门,就听得里面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很快从门缝里透出一缕微弱的光线。
过了一会儿,“吱嘎”一声,门开了条缝,不见人出来,却听得一胆怯的声音 ——
“几位是要住店?”
“不错!”因为等得有些久,张三有些不耐烦。
那门缝里的店小二见几个男人五大三粗,不免起了戒心,不敢轻易让他们进门。
于饮昨走上前,用软绵绵的声音轻唤一声“小哥”,在苍茫冷冽的夜色中露出温柔的笑容,倒与四下的荒凉格格不入,她掏出一枚玉佩从门缝递了进去,“我一个弱女子,连日奔波,实在疲累,我们不是坏人,还望小哥行行好,让我们住下,可好?”
这店小二虽没什么大见识,却也能看出来,于饮昨递进去的玉佩绝非凡品。如今多事之秋,打家劫舍的多,能一下拿出这么一个金贵家什的,定不会图他们店里什么,如此他便放心打开店门。
于饮昨向来懂江湖规矩,见面礼归见面礼,房钱还要另付的,但昨儿个她才把身上的钱都给了那老妇,张三他们出门本来也没带太多钱,便只好紧凑些,给张三李四王五和明北山各开了一间房,自己便守在明北山房中,也好方便照料。
明北山中了迷魂散便一直昏睡,快天亮时迷迷糊糊醒了。
他被蒙着眼睛,因为药效的原因,手脚很是疲软,虽并不知身处何地,他却能感受到干净和整洁,且隐隐约约感觉到不远处有人,便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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