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累,于饮昨睡得格外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满歌进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对照本子在练棋了。
“阿福回了吧?”
“回了,昨夜好晚才回来的,不过车到底是没修好,今儿一大早就起来想办法了。”
“修不好了?”
“修得好,已经差不多了。”
“嗯。”
“昨天阿福修车的功夫,在别宫门口听到些风声。”
“什么?”
“听说因为姑娘的事,陛下怒了,责罚了皇后娘娘,禁足一个月。”
于饮昨听到这话,沉思良久,她看着桌上的棋局,双方相差悬殊,处于弱势的那方,进也有余地,可若一着不慎,可就满盘皆输。
“本来还不想走这一步的,可是既然时机先来了,那就先用吧。”
满歌不明所以地看着那棋局,什么都没听懂。
“满歌,之前陛下带来的补品还有吗?”于饮昨不解释,只是问道。
“有有有,还有不少呢。”
“你去挑几件,今天跟我去拜访个人。”
“是谁?”
“孙成礼公子。”
“他?那人可是臭名昭著的浪荡公子,姑娘找他做什么?”
“他不臭,我还不去招惹他了。”
于饮昨和满歌提了东西到了孙府上,不愧是家大业大,孙府光院墙就有半条街那么长,府门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悬着,金色门匾熠熠生辉,显得守门的家丁都比寻常人家威风。
他们报上了姓名,很快就见里面有人急急忙忙小跑出来。
“饮昨姑娘,果真是你!快快快,里面请。”正是孙成礼本人,他一副喜出望外,满脸堆笑的模样。
于饮昨在孙成礼的指引下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路在孙府下人们的注目下走到正厅。
一进正厅,孙成礼就招呼下人们上来侍奉,端茶的端茶,递帕子的递帕子,好不周到。
“姑娘请坐。”孙成礼也十分讨好。
“多谢公子。”于饮昨略显拘谨地落了座。
“昨日在宴会上还以为姑娘敷衍,没想到今天就真来了。”孙成礼脸上依旧是难掩的惊喜和满足。
“能得公子邀请是奴家之幸,怎敢敷衍。”
孙成礼目光一转看到满歌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便又问:“姑娘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初次拜访,带了些将养的补品,不成敬意。”于饮昨私下打量了一番,便又问:“孙大人不在府上?”
孙成礼大手一挥,道:“我爹整日忙得要命,也不知到去哪了。姑娘有事找他?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样能做主!”
于饮昨心中暗笑,谁不知道这孙成礼整日胡作非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他这个当丞相的爹,要是孙长光今天在这,只怕他尾巴夹得比谁都紧,不过她自然也是知道孙长光白天很少在家,不然她也不敢贸然前来。
她忍住嘲讽,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奴家今日是来请罪的。”
“请罪?姑娘何罪之有?”
“公子尚不知情,昨日宴会与公子分开后,奴家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听说……听说陛下责罚了娘娘,奴家自知罪孽深重,非身死不能赎过,又因身份低微,无法进宫向娘娘当面谢罪,所以今日只能来府上谢罪。”于饮昨声泪俱下,说着便跪了下来。
这副作态可是让孙成礼心疼得不行,他赶紧扶住她,“别怕别怕,慢慢说。”
于饮昨便把昨日众宾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当中自然是省去了明北山看到的那些细节。
“原来就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孙成礼一拍大腿道:“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姐姐她脾气不好,经常惹陛下生气,陛下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责罚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话倒是不假,孙成淑是孙家长女,自幼骄纵,成了王妃之后也丝毫不知收敛,仗着自己家中权势,对自己的夫君都常常不知分寸,更何况如今成了后宫之主,更加得寸进尺,明东壑有心管束她,可是屡次责罚都没有作用,早就对她失去了耐心,因此帝后不和早就人尽皆知。
于饮昨这才逐渐止住了眼泪,委屈道:“奴家只怕皇后娘娘生气,记恨奴家。”
“这你放心,我姐姐成天生气的事那可多着呢,她哪有那个好记性谁都记得住呢!”
“当真?”
“那自然!我怎么会骗你呢!”
“奴家信公子,公子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定不会乱说。”于饮昨生音娇媚。
听见美人称赞,孙成礼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你可说对了,我从来不骗人,尤其不骗女人!”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这来都来了,饮昨姑娘,我带你到府上参观参观如何?”
孙成礼是个肤浅之人,向来没有这种游赏的雅兴,说是参观,实际上,他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多跟于饮昨处一会儿,能找个机会揩点油是更好的,另外,他向来喜欢炫耀,遇上美人更是恨不得把家财都搬到眼前来一一数一遍,这参观嘛,便是不动声色炫耀一把的好法子。
说着,他不安分的手又摸上了于饮昨的手背。
一旁的满歌看得干着急,却又不敢吱声。
于饮昨顺势起了身,“早就听说孙大人的书法技艺精湛,不知公子能否带我一看?”
孙成礼面上略显为难,“这……”
“怎么?公子怕大人责怪?”于饮昨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我有什么好怕的!走,我这就带你去我爹的书房。”孙成礼哪能受得了被女人看扁?于饮昨一激他便正中下怀。
孙长光的书房远比于饮昨想象的要精彩得多,房屋面积大不说,更有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
房中的桌椅皆由花梨木制成,一边一脚都被擦得油亮,案上一尊通体翠绿的翡翠生菜格外瞩目,这尊生菜不仅用料珍贵,雕工也极其精致,尤其是菜叶上两只蝈蝈栩栩如生,想是取自北方方言的谐音,寓意“升官发财”。而一旁还有一小匣子,那匣子不大,底部镶嵌了一圈贝壳装饰,闪烁着五彩光泽,绝美至极。
书房的墙上挂着几幅孙长光的墨宝,字字苍劲有力,浑厚大气。
于饮昨一幅一幅看得入迷,孙成礼却只是东张西望,一方面,他对这种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孙长光平日里再三强调,闲杂人等不能进书房,他如今为搏美人一笑,带了一个陌生女子进他书房,被发现了少不了要挨板子,心里害怕得紧。
见于饮昨已经看了几幅作品,他便催促起来:“饮昨姑娘,差不多了吧,再看也不过是这些东西,都差不多的。”
于饮昨自是知道他害怕什么,倘若真的被孙长光碰见,自己也免不了麻烦,于是便见好就收,跟他去了别处。
终于出了书房,孙成礼便放心了不少,他带于饮昨在园中一凉亭中坐下歇息,闲聊起来:“饮昨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公子请讲。”
“方才听姑娘说起昨天的事,那姑娘是陛下请去赏花的,想来姑娘也是位尊贵之人,不知姑娘家住何处,令尊又是哪位?”
“公子高看了,实不相瞒,饮昨一介白衣,并无显赫家世,此前曾流浪江湖,后陛下视察灾情时偶然谈及治灾之方,赖陛下赏识,才将我带来了云京。”于饮昨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也早就备好了说辞,况且她跟在明东壑身边,这事瞒也瞒不住,迟早要有个交待的。
“那可当真是妙啊,那姑娘可是陛下的……”孙成礼虽然一见美人就昏头,却也知道有的人得罪不起,便小心试探道。
“公子慎言,陛下从未做过逾矩之事,饮昨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望公子不要误会。”
孙成礼这才放了心,打起了如意算盘,“姑娘冰清玉洁,我又怎么会以污秽之意揣测呢?不过……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既来过我府,那改日,我也该去拜访才是,姑娘可否将住处告知在下,我也好去拜访。”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于饮昨心中早有算盘,且道:“公子不要见怪,实在是,饮昨如今的住处是陛下暂且安顿的,奴家如今的处境公子也知道,陛下是不愿我过多与外人接触的,所以公子去我那里着实不便,万一被陛下知道了,对你、对奴家都不好。”
“这……我也懂,可是这样子,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孙成礼心里急切得很。
“公子真的想见我?”
“想啊!自从昨日在宫中见过,我这脑子里、心头上可都是你了,还好你今日来了,不然我非要想你想到病了不可!”
于饮昨娇羞一笑,“既然如此,我会时常与公子通信,叫家奴送来,公子想见我的话,便在信中告知,让送信的人捎给我,可好?”
“好好好,就这么办,只要能见你,怎样都好!”
于饮昨这私通的话都说出来了,在孙成礼这厮看来,几乎就等同于抱得美人归了,况且经过方才的了解,眼前这美人后也没个倚仗,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说着就起身走向于饮昨,意欲一把抱上去……
还好满歌眼疾脚快,见他就要放肆,她也顾不得许多,一只脚伸了出去,孙成礼被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公子,您没事吧!”于饮昨急忙扶他起来。
“没事没事……”孙成礼只觉得丢脸,顿时失了兴致,只好就此作罢。
“没事就好。时候也不早了,奴家先告辞了,公子好好休息。”
孙成礼也怕老爹回来碰见了挨骂,便也不留了,“好好好,姑娘可要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公子放心。”
告别了孙成礼,走出大门好远,于饮昨终于是憋不住乐,捧腹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满歌,你那一脚伸得妙哇!”
满歌气急败坏,“原来姑娘什么都知道!可让奴婢担心坏了,哪有胆子这么大的姑娘,做什么都不能拿自己的清白来冒险啊!”
“不听不听,满歌念经……”于饮昨摇头晃脑,迈着大步向前走去,丝毫听不进劝。
满歌也知道她的性子,无奈地在后面叹气:“我这是遇见了什么主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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