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一个问题,她不知青鸿的卧房在何处。
若是去问丫鬟,极大可能会让青鸿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对自己十分不利。
正当江尚酒苦恼的时候,一个手捧着一碟糕点的丫鬟出现在她的视野。
云环?江尚酒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了丫鬟面前,小心试探道:“你与我一同回去罢,到时候再与我寻几支花晒些花干。”
来人果然是云环,她低头恭敬道:“是。”
江尚酒刻意放缓了脚步,让云环略快于她。余光注意着方向,片刻后,来到了一间中规中矩的小屋前。
屋子比寻常百姓的家自然是好了不少,但是相对于青鸿这个将军府小姐的身份,还是显得漠视了些。
江尚酒走入屋内,道:“糕点就先放在这里,待我换身衣裳。”
云环轻柔道:“是。”放下小碟后便退了出去,静静地站在门外。
一阵微风拂过,暮春开得正繁的桃花在枝头不断晃动。几片花瓣顺着风,飘到了云环的肩头。
云环正准备拿下花瓣,却发现花瓣正好落在在自己肩膀上的刺青处。即使有衣物遮盖着,还是有些酥麻。
想到了将军的吩咐,她垂下眼眸,眼中的恭敬愈发浓郁。
“嘎吱。”身后的门被打开,她迅速掩盖情绪行礼道:“小姐。”
江尚酒应了一句,像是不经意地问:“云环,你说府上的花卉,哪一种开地最好呢?不然,我们都去看看?”
云环顿时明白,这位这是想接着看花的名义去了解整个将军府的大概结构。她勾唇笑道:“暮春时节,府中的桃花都开了不少。二夫人,大夫人和将军那儿啊整日都是花香,小庭院里也开了不少花,小姐是想去哪儿赏花呢?”
“那……便去寻些桃花吧。”江尚酒思索道。
“是。”云环行礼道。
————
将军府上的桃花,似乎过于艳丽了些。与外边桃花的色泽不同,这一片的花色更偏向殷红。粗略一看,竟有几分像是血的颜色。
桃树需要好好施肥才能开出花朵,但是施的是什么肥,就不得而知了。
一棵桃树下,树根位置的土壤隐约有些新翻的模样。因为桃树的位置处于角落,便没有人看到土里还有一缕没有掩埋完善的,长长的青丝。
一日已过,江尚酒象征性地摘了些桃花,将整个王府的大致布局记在了心里。只是可惜不能去大夫人和青萧生的范围,毕竟她也知道,青鸿是个不被喜爱的庶女。
天边的暮色已经模糊了云边,蓝紫交融,有些奇异的惑人。
江尚酒回到了青鸿的屋内,将云环打发走了。
她点亮屋内的烛光,开始细细地观察着屋子。
正如之前自己对它的第一印象,比起普通百姓的居所好了很多,但是有些旧了的桌椅和简洁的床榻无一不透露出身为将军府二小姐的主人的不受待见。
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让江尚酒好似做梦一般感觉到不真实。自己答应的条件,青鸿的死,还有……灭族之恨。太多太多她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正在接二连三的发生,让本就没有过深城府的她有些疲惫。
江尚酒褪去外衣,披着青丝走到了屋内的铜镜面前。随着她的靠近,铜镜中的脸渐渐显露出来。
青鸿的脸,清秀有余而倾城不足。柳眉凝肤,也许是被什么特殊手法所处理,眼睫竟然依旧密长。
她用手一点一点摩挲着难以发现的边沿,小心地将面具揭了下来,自己原本的面容展现了出来。
一双美眸和青鸿一般,皆是目含桃花。许因为年岁的缘故,皮肤嫩滑白皙。与青鸿略淡的唇色不同,江尚酒的唇色好似抹了层淡淡的口脂,魅而不艳。可惜的是,一双美眸中竟无些许星光。
烛火摇曳,镜中人的脸随着烛火变化无穷,阴影在不断变幻着。江尚酒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容貌,有些恍惚。
带上人皮面具,自己就好似从未存在过……
心里好像空了些什么,让她有些走神。
罢了,如今自己已经背上了一条性命,剩下的……既来之,则安之罢。
她吹灭了烛火,走向床榻。
“二小姐今日可有些什么举动?”青萧生品茗,问道。
“小姐今日带着二夫人身旁的丫鬟在王府摘了些桃花,说是要晒成花干。”下属恭敬道。
青萧生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你是第几拨来将军府的?叫什么名字?”
下属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属下是第五拨,癸一。”
“看来,刚来不久啊。”青萧生忽然笑了。
他附身轻轻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前四拨但凡有人将李冬卉称为二夫人的人,都被我送回去,重新开始了么?”
送……送回去了!癸一瞪大了双眼,他低着头,额头上渗出了些许冷汗。
但凡是能爬出来的人,都绝对不想再回去。
那里的人……不,他们不能被称为人。
为什么在那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件事!
居然被送了回去,还要,重新开始……
癸一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和自己说过了,也许是因为送回去的人,都死了。
承受着在清醒时被那东西撕咬肠肚,吸干血液的痛苦……
他不敢再说话,有些颤抖地跪在地上。
青萧生看着癸一颤抖着的身体,笑道:“念在初犯,我就先饶你一次。若是还有下一次……”
癸一惊慌道:“属下绝不再犯,谢将军饶命!”
“下去吧。”青萧生笑道。
“是!”
看着癸一不见的身影,青萧生嘴角的笑容却并没有消失:“去,杀了他,把舌头送过去。告诉那边,这种货色太过于浪费精力。要是第六拨的人的质量还是这样的,我不介意去向大人提些建议。”
暗处,有道声音沉闷的回到:“领命。”
青萧生嘴角的笑容这才增添了几分真实,他回想到江尚酒的举动,猜到了她许是想熟悉布局。
入宫的标准可是严厉得很,明日,就看看这位江小姐有什么本事吧。毕竟,大人可是叮嘱自己要好好培养。
一旁,癸一正趁着夜色准备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时,颈部一痛。伸手去摸时,才发现自己已被人抹喉。
他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倒了下去。
“咕噜,咕噜咕噜。”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每当他一张口时,鲜血便会涌上来。混合着从缺口涌入的空气,让他每残留的一秒都异常疼痛。
意识还残留着,即使喉管已经被利刃割开。他感受到那人掰开了自己的嘴,然后,干脆利落地撕扯下了自己的舌头。巨大的痛楚袭来,但也仅仅疼痛了一小会儿,他在窒息和失血的痛苦中停止了呼吸。
回想癸一临死前的挣扎,原来他想说的是:
谢将军。
鲜血融入了土地,没人发现一旁的桃树在无风的情况下“簌簌”地颤抖。桃根急不可耐地伸向癸一还没有被清理的尸身,刺入肉身,谨慎而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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