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依!”
她听见有人在嘶吼,带着深深的绝望喊着她的名字。
宁依在剧烈的疼痛中挣扎着起身,她四下看了看,只觉得眼皮实在沉重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粘着似的,她拿手抹了抹,发现那好像是凝固了的血。
宁依咬了咬牙,拖着疲软的身子在近人高的杂草里寻找方向,她知道如果不赶紧走还是要被抓回去,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的步伐也越来越缓慢,她终究还是倒了下去。
“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呢喃着。
宁依再醒来时入目已不再是黑暗的天空,眼皮上也没了那沉重的血污,她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物件,她竟然回到了宁府!
宁府不是早就被一把火烧成灰了吗?怎么会……她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宁依皱了皱眉干脆也不躺下,静等那人进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双颊红润,娇俏可爱。
宁依:“蒹葭?”
怎么会是蒹葭?她不是被奸人所害,活生生被挖去了双眼,砍去四肢,死在了大婚前夜吗?
蒹葭:“怎么了,小姐,您先喝药,我去叫老爷和夫人。”
宁依端起放在床边的药,不可置信的看着药水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庞,那分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我这是……转世?宁依心想。
她侧头看看那些熟悉的器具和窗外的花树,风过,花如雨下,暖阳微斜,落在窗棱上,哪里还有半分被人逼迫囚禁的生不如死。
她仰头喝下那碗苦涩的药,就像喝下了一碗水,毕竟前世遭受的折磨可比这碗药更苦。
这一世,她不愿再牵扯进宫中的尔虞我诈,她只想守着宁府,一世无忧。
“依依。”
一道温柔的声音随着轻柔的风一起飘到宁依的耳边。
宁依几乎要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喊到:“娘。”
一位笑如春风般的妇人自门外款款而来,宁依低着头强忍着泪水,当年宁家因叛国被抄家,她在梦里都忘不掉那一日太监宣旨时的尖锐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家家主宁深阑因通体叛国受车裂之刑,其夫人云夕落及家中男丁女眷斩首后葬于乱葬岗,钦此。”
那一刻,她就跪在石阶之下,低着头听着她的家人是如何被处死的,她葱白的手死死地扣着石砖,她要珍惜这条命,这是她娘入狱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夕落:“依依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夕落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问着。
宁依摇了摇头,不敢出声,她怕一出声就憋不住泪了。
云夕落左右看了看,轻声笑着说:“我们依依真是长大了,喝了药都不会跟娘要蜜饯了。”
宁依嗯了一声,云夕落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
“宁沉!你给我滚过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宁沉:“娘!快救我!”
云夕落朝外头看了看而后笑着说:“我先去看看你那不省心的父兄,你先好好歇着。”
宁依点了点头,眼神偷瞄着云夕落出去的背影,待她走出门后,宁依才抬起头来,悄悄抹干了自己的眼泪,换上了一副笑脸。
她掀了被子,下了床,门口的蒹葭听见动静赶紧进来,进来还说着小姐怎么不叫我来伺候一类的话。
宁依坐在梳妆镜前想着自己现在是真的不会再受苦了。
她笑了笑,撒娇似的跟蒹葭说:“这不是不想劳累你嘛。”
蒹葭:“小姐有这份心蒹葭就知足了。”
宁依笑着应下,便问:“刚才父兄怎么了?”
蒹葭:“不知,不过大概又是因为少爷的课业吧。”
我就知道……宁依想,估计是他又偷跑出去看戏了吧。
“依依!”
说曹操曹操到。
宁依:“兄长。”
宁沉:“依依不是刚醒来,怎么就急着梳妆打扮?”
宁依:“我看今日天好,便想着出去逛逛。”
宁沉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有些宠溺的问她:“过几日便是你十四岁生辰,想要些什么。”
宁依笑着问:“想要什么都行?”
宁沉:“自然。”
宁依故作纠结的想了想,她其实没什么想要的,经历过一生,便只想着家人平安喜乐。
宁依:“那依依便要兄长为宁家去城外的普陀寺祈福吧。”
宁沉噗的笑了,像对小孩子一般捏了捏宁依白嫩的小脸,说:“好,那就听我们依依的。”
宁依在铜镜中看着他大步离开了,才开口问蒹葭:“过几日是我生辰?”
蒹葭一边给她梳着头发一边回应着:“是啊,小姐都十四岁了啊。”
宁依看着铜镜,回想起前世自己十四岁生辰。
那一天,宁府大摆筵席,八方来贺,就是那一天她遇见了那些与她纠缠一生之人。
宁依:“生辰那天,祁骁也会来吗?”
蒹葭:“祁将军与老爷素来交好,自然是要来的。”
素来交好……多讽刺啊,当年就是这与宁家素来交好的祁骁,亲自带兵抄了宁家。
宁依面上平静的答了她的话,袖中的手却握得死紧。
宁依梳妆完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宁羽,宁羽看见她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宁依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轻轻的开口:“堂兄这是要去哪里,走的这般急?”
宁羽没说话,只是回头将他的衣角从宁依手中薅出来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蒹葭见他如此便气愤道:“表公子这是何意,真是没规矩。”
宁依也不恼,她知道如何叫他开口。
宁依:“走吧,蒹葭。”
她拉着蒹葭的手,走在光影斑驳的廊里,周遭布景雅致,假山清泉,碧树兰花,偶尔有风过,柳絮如烟,水泛涟漪。
宁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真的回来了,她真的可以改变一切了。
蒹葭:“小姐你看,连蝴蝶都愿意宿在你头上呢。”
宁依懵懵懂懂的闻言回头,阳光落在她的侧脸却惊飞了停在发梢的蝴蝶,蝴蝶振翅飞走,宁依的目光追随着它而去。
宁依:“蒹葭,我也想如这蝴蝶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宁依说这话时是笑着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蒹葭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到嘴边还是一句“会的,小姐一定会是这天底下最自在的女子。”
宁依低头笑了笑,似是自嘲也像是高兴。
她长舒了一口气,轻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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