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

你丢了五十块，你妈给了你一百，你不会因为丢了五十块而伤心，所以人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没有更好的替代品。

……

李默趁上课前的两分钟，快步跑到厕所，把双手的袖子最大限度拉开，双臂上十几道猩红的血痕触目惊心，还有几道伤痕向外渗透着鲜血。

“……”他打开水龙头，紧咬贝齿，将双臂移到水流下，血痕被尽数沐浴在冰冷的自来水中。

李默硬撑着冰水的刺激，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上课铃声按时传出，李默眼看血迹被冲得差不多了，赶紧把袖子拉下至手背，关水跑回教室。

椅子上被人吐了几口痰和口水，他只冷淡地瞟了一眼，拿起桌上的英语小甘和圆珠笔，走到教室最后面站着，靠着墙自顾自地背单词。

英语课上几乎没人在听课，再加上老师不管事的性格，八（1）班的许多学生便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的事。

在八（1）班中，成绩好，上课学习…都是一种罪。

而李默这种沉默寡言，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的人，自然是‘罪大恶极’。

很快的，一叠书就砸了过来，李默的旁边就是垃圾桶，他受创撞倒了油腻发黑的垃圾桶，有两个人直接站起来，把垃圾桶盖在了李默身上。

全班大部分的人，都爆发了刺耳的哄笑声。

老师见状，默不作声，继续着自己的讲课。校园暴力在这个被学校遗忘的班级早已见怪不怪。

“……”李默缓缓地把垃圾桶举起，放在一旁，接着书本，试卷，废纸哄拥而至，毫不留情地砸在男孩的全身。

“……”他没有反抗，一如既往地忍受着这一切，默默地背着自己手中的单词。

……

放学的时候，有个女孩追上李默，与他并排走在路上，一边时不时地看向男孩，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事。

李默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轻笑道：“没事啊。”

“可是……可是我在班上，都听到了……听到了你班上的人在，骂你。”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李默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挡住女孩，后者碰到男孩的手臂，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地抬起头，许久才察觉到斑马线那头的亮起的红灯。

“谢……谢谢你。”女孩移步到李默旁边，低着头小声地说。

“……”李默摇摇头，重新把右手放进上衣口袋里，没有回答她提的问题。

女孩知道他是在刻意避开不谈，也没再说什么，如往常一般陪着男孩走完一段路，便匆匆回家了。

李默不知道的是，女孩每次都会再跑回去，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一点一点的消失，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

为什么不反抗？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没什么作用吧。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心中顾忌太多了吗？

……

段玉颜拿来两瓶冰啤酒，一口咬开一个盖子，倒满两个大玻璃杯，拿起一杯放在男孩面前。

“……”李默盯着桌上滋滋冒油的肥肠愣神。段玉颜拿起筷子轻敲他的头，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唉……你多说一句话很难吗？”段玉颜靠着椅背，无奈地道。

“……”李默一直是靠坐在椅子上的，他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接过刚才她问的问题，“想我妈了，她以前说她最喜欢吃肥肠的。”

“阿姨她…不在这里吗？”

“……”李默叹了口气，轻笑道，“我妈她，在我中考完了，就和我爸离婚了。”

“……”段玉颜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李默的脸。他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李默沉默片刻，离开椅背，右手拿起玻璃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啤酒，接着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又是一口气干了……

段玉颜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喝起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心疼。

“……”李默连续干了4杯酒，笑道，“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

段玉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第一次喝这么痛快吗？，上次不知道是谁在网吧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住了一星期的院。”

“……”李默看着自顾自喝着酒的女孩，也是明白了什么，但并未说破，默默递过去自己的酒杯。

两人对视间，酒杯清脆碰撞，接着仰头喝酒，冰冷的酒使他们的身体慢慢发热。

“嗝……”段玉颜脸色微红，借着酒劲，声音也大了起来，“今晚的星星挺多的啊。”

“嗯……”李默拉开上衣的拉链，夹了几块肥肠放到她的碗里。

段玉颜见状，一边吃着一边戏谑道：“这么贴心的吗？”

“……”李默看了一眼时间，11点43分，还有些时间。旋即看着女孩，有些愧疚地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段玉颜愣了一秒，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地道：“干嘛道歉，我又不是为了你。”

“……”虽然她这样说，但李默还是难掩心中的愧疚感，一口肥肠，一口啤酒，美味在口中绽放，让人回味无穷，“以后有事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段玉颜闻言，借酒吞下一口肥肠，盯着眼前的男孩，犹豫片刻，红着脸小声地问，“什么事，都可以吗？”

李默刚干了一杯啤酒，无意间与女孩的视线相撞，后者认真的表情让他快速低下了头。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嘛。”

“……”段玉颜的眼睛忽然暗淡了，胸口莫名的堵得慌，眼眶之中悄然积了许些泪水。“只是……朋友吗？”

“……”李默没接过她的话，右手捏起酒瓶给两人的酒杯添满了酒。

接下来，便是让人许些尴尬的沉默。

段玉颜低着头，每一次的眨眼都会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眼泪划过女孩从温热又变冰凉的脸庞。

她的记忆被悄然打开，过往不断浮现。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和李默在田野之中横纵交错的小路上追逐……

她看到，初三的自己听到李默心仪的高中时，也默默地改了奋斗目标……

她看到，高一的自己因为想和李默在一个班，分班考试的时候放了点水……

李默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餐巾纸，右手抽出一张，缓缓靠近女孩的脸。

“……”段玉颜闻到一股清香，她w微微抬头瞟了一眼，抓过纸巾用力地按住双眼，泪水瞬间将其侵湿。

李默把一包纸递了过去，段玉颜很快用完了纸巾，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我能，”段玉颜把脸埋在袖子上，哽咽着说，“我，可以抱抱你吗？最后一次。”

李默想要去拿纸的身体愣了愣，‘最后一次’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

男孩愣了几秒，无奈一叹，缓缓走近女孩。

段玉颜感觉到他靠近了，直接站起身来扑向李默，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身体。

“……”李默迟疑了几秒，双手默默抬起，也抱住了她。

……

小时候玩过家家，段玉颜天真地说，她当妈妈，李默当爸爸，一个粉色的洋娃娃当他们的孩子。李默呆呆地点了点头，段玉颜笑得像一个开心果……

或许在某一刻，两人还是有爱情的吧，只是他们还不懂这种感觉。等他们大一点意识到时，却早已回不去了。

……

李默给了她梦寐以求的拥抱，只要俩人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做彼此最好的朋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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