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李逾风刚散早朝,看着各州上奏的如雪花般请求赈灾奏折,伤神的捏了捏眉心。
如今老皇帝痴迷于炼丹,以求长生不老,每天和术士混在一起,朝中各项事宜悉数都落到了李逾风的手里,当然,这也是李逾风想看见的,他要权利,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所有的权利。
臧让:“殿下何事烦忧。”
“宁州雪灾,冀州蝗灾,潭州已经闹了好几年饥荒了,蜀地又发了地震,哪儿都不安生。”李逾风长叹了一口气,仰面瘫坐在木榻上,思索着该派谁去赈灾,又从哪里刮出赈灾的银钱来。
“臣有一计。”臧让俯身凑到李逾风耳边,低语道:“崔郎君为人正直,有君子之风,是个贤才,何不让他去赈灾,可解殿下两难。”
闻言,李逾风倏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又听殿外通传崔瑜携夫人卢氏前来,李逾风立马让人请了进来。
进门还未说两句,李逾风便将年年灾祸的事情与各州上报来的奏章都给崔瑜过目,崔瑜向来是关心民情的,但老皇帝只给了他一个闲职,他也不是个愿意搅弄官场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
如今,李逾风说属意他去潭州赈灾,他便立刻应了下来。
“不行,我不同意。”卢思月道。“太危险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崔瑜牵住卢思月的手,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卢思月的手背。“我总不能一辈子只顶着一个崔家少主的虚名过一辈子,我想我能做些什么的,只是外面新婚……是我辜负你了。”
“不是这个……我是怕……”突然,卢思月想到崔瑜之所以会成为二号修补对象,除了是被李逾风命运修正后牵连的人,还是因为他的命运对后续的历史发展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也许她不能太过干涉崔瑜的事业走向,也许,只要她看好李逾风不对崔瑜下杀手,那么崔瑜原本的命运走向是没问题的。
思及此处,卢思月只好改口道;“好吧,只要是你去做的事,就去吧。”
闻言,崔瑜高兴的将卢思月揽在怀里,柔声道:“谢谢你。”
李逾风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为了让崔瑜顺利去赈灾,他只能强装笑意。
“只是,如今国库空虚,灾情有多,能送去潭州的实在有限,恐怕还要麻烦崔兄在世家大族中筹措三万两白银。”
三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要从各族嘴里敲出这些钱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这简单,我的嫁妆单子加上先前崔府送来的聘礼彩帛,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卢思月话音刚落,崔瑜就打算拒绝,但话还没出口,便被卢思月捂了嘴。“别想拒绝我,你要么带我的钱去潭州,要么你就别去了,那儿的百姓你晚去一日便多饿死许多人,我身在崔府,用不到那么多傍身银子,等日后你当上一品大夫,把俸禄都给我就是了。”
卢思月原本是想着自己还有几个月就完成任务回去了,那么多钱留在那儿不如眼下用于赈灾做好事就当积德了,只求保佑崔瑜此番平安无事,保佑她平安完成任务。
“让我怎么谢你呢,得妻如此,我崔瑜夫复何求。”崔瑜双眼微红,他从不敢和父母诉说心中志向,他太过理想,每每与父亲商议朝政,父亲总说他愚莽,渐渐的他便不说了,像这种去灾区赈灾的事情,崔父肯定是不会赞成的,在他眼里是无用之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崔瑜知道自己抛下新婚妻子去赈灾,是很无礼的事,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没想到卢思月竟然会支持他到这般。
“我崔瑜在此起誓……”
“打住,你要是说不吉利的话我可就生气了,我只要你记住平安回来,就比什么都好。”卢思月柔声道。
李逾风看着二人满眼情谊的两两相望,只觉得心口钝刀子割肉,他真的不能忍受卢思月的偏爱会被别人分走。
再商议了一些赈灾的细节,崔瑜便带着卢思月回去了。
一回去,崔瑜就把自己手底下铺子里可以挪动的现银点了八千多两银子出来,卢思月的嫁妆他最后也只清点了现银,庄子铺子首饰钗环都没动,因为想着钱以后还能再给,但是东西没了他没把握寻回来。两处也就凑了不到两万两白银,忙活了一天,回到崔府时,天都黑尽了。
“你今日就走吗?”卢思月问道。
崔瑜:“对,我怕等明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会拦着我,而且灾情紧急,银钱已经装箱,我要先去湖州买粮,那儿的布政使和粮盐生意是崔家人,我虽然没有凑够三万两,但是应该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好,出门多带几个人,要是钱粮不够了,写信回来,我替你解决。家宅里我也会顾好的,我等你回来。”
崔瑜看着烛火下已经松散了发髻未施粉黛的卢思月,便想到了他们初见那日,她灰头土脸的,提着一大堆山货,双眸里满是生机活泼,他的心便像静潭里有青鱼甩尾,起了阵阵涟漪,当他知道她是他从小定下的婚约时,更是如微雨下清潭,再也没有平静过了。
崔瑜想着自己一定要长命百岁的活着,这样才不负上天给他的这段姻缘。
“我要走了。”崔瑜在卢思月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便抱着卢思月回到床上。
李逾风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将自己隐藏在了阴影里。
他看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下,崔瑜和卢思月在窗上的剪影,看见了那一吻,接着就看见崔瑜抱着卢思月往里间走去,片刻后灯就熄灭了。
李逾风感觉自己的整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呼吸不上来,晏无峰也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臧让,他生怕李逾风一声令下要自己进去把崔瑜给刀了。
幸而崔瑜在烛火熄灭后没多久就出来了,李逾风隐藏在长袖下的手,才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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