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殿里,紫砂炉子里两条白白的烟纠纠缠缠冲上了金顶。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两把蒲扇把烟雾扇得像层薄纱。
老太监郭德服侍了两代真龙,身躯弯了又弯,一身冰寒,脑门子却冒着汗。瞅了两眼金座儿上的人,踟踟躇躇。
可金座上那个年轻的天子却丝毫未动,两眼盯着一幅画,剑眉微皱。老太监忽然想起了这个年轻的天子出生时的样子,也是这样不差分毫的眉,当时的老圣上一见便笑了,他就明白了,以后天子必是这位剑眉如宇的小皇子。
老太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脚迈了过去,嗓子颤颤巍巍,“皇上...是否想移驾...中宫那儿轿子候着呢。”
天子抬了抬眼,似停顿了一会儿,郭德步伐矫健地端起茶递了过去,天子未接茶也未说话,只是又盯了一会儿画,随后挥了挥手。
郭德一默,腿脚晃了晃,两个小太监立马跑上来扶住这个快要落地的老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就要出了金殿的门。
郭德左脚刚迈出殿门,身后一道声音就传来了,清清冷冷不带杂质,“丧事由贵妃办理,拟号随礼部,葬先皇后陵园处。”
老太监定住了,眼珠子里像藏了一朵乌黑的云一样混混浊浊,许久未动后才转了身,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头附在手上,声音中正地叫了声,“奴才先退下了,去送娘娘最后一程。”
余音绕梁,仿佛又回到了他嗓子未被那毒药毒坏的时候。少时被买去戏园子里学的就是花旦,快要唱出门头时戏园子倒了,被抓进宫里抵了太监,割了下面那玩意儿嗓子越发柔了,唱起老本行却顺畅了百倍,当年也是因为这个被先圣欣赏,提拔做了掌事太监。人说这是福,郭德也说这是福。后来机缘巧合为先圣挡下了一幅穿肠药,人是救下来了,嗓子却坏了,唱不了花旦的嗓子却感动了先圣,于是自己的掌事太监坐到了现在。人说这也是福,郭德人前笑着点头说是福,人后却迷迷糊糊,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想清他这辈子是不是真如旁人说的那样有福。
老太监被俩小太监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天子却抬了头,玉杆儿似的手指平坦地抚过了画,手指的筋却瞬间炸起,瞬雷似地把画撕了满地。一屋子的奴才都跪下了。小太监端上碗茶也被他随手抚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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