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白骨白树

天上的月亮神宫之中，第一次住进了一个冷美人。听说她是自人世间飞升上来的。这女子便是华歇。

华歇原本是佛门中人。

但此后她便是月晶宫的神仙娘娘了。

人世守候着美娘子姩娘。她们看初雪洒落大地，欢庆新年伊始。

董之醒来，看着瑞雪丰年。他想要返回京城。至于他如何在半山腰被山匪拦截，因其贵族身份不愿滥杀，却依然被卷入乱斗。则是因为他不小心遭人偷袭了。

他依稀记得那逃跑的头目，与出手救他的义士，为同一人。

这时零子出现了。

零子：“你是哪里人？”

他起身，将墨玉色的额带绑好。脑瓜仍然有几分疼痛。

董之：“京兆董氏。”

零子：“那你是皇宫中人了？”

董之点点头。

董之：“对了，那女子，姓甚名谁，是哪家哪户的小姐？”

零子：“你是说姩娘……”

零子：“他是女……”

他说至此处，略有停顿。

零子：“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你怎么不先感谢我呢？”

董之被他一提醒，便不好意思地笑了。

董之：“兄长教训的是。请问我该如何答谢你呢？给你十万两黄金如何？”

零子没有说话，默默思忖。

董之：“嗷，对了，我护送马车车队离开京城的棺材去了哪里？”

零子：“那是什么？我不曾见过。”

董之：“我定会答谢你。待我在宫中立稳足。那是我宫中老师的尸体。他病死了，便要回到故乡去。他并非京中人，老了是要还乡的。”

他此时见自己的伤口仍有瘀血。但是不便再次打搅，就说：

董之：“多谢你零子。那美娇娘，我愿娶回去。”

彼时，姩娘一人孤零零地走在铺满霜雪的路上。她荡啊荡，风雪中不觉的寒冷。她的身子如月光般轻柔。

姩娘手中提着药袋，一晃一晃地好像风中飘荡的秋千。

董之出去迎接，他迎在路上。泪眼婆娑中，仿佛看见了老师。姩娘便是招魂的女魂，他只能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消失在不属于他的地方。他不想在朝中做人世的帝王。烧了正统经文，去修习左道，其实很简单。

皇宫中植了一颗千年的树。树通天，却不曾有人见过他的果实。年幼时，董之便在树旁习武。一招一式走的与众不同。

他自由慧根清奇，骨骼惊奇。

他崇尚阴文，却时想一场浩劫，天下覆灭。他有时恨他的尊贵身份，令他不得纷飞。

姩娘清婉而美好，纯洁如纷纷琼玉。她是游魂，满天下地飘泊，可并不觉得孤苦无依。因为她心上人就等在皇宫之中。命薄上早已划清，他们注定了一段良缘。

姩娘自然有成仙的可能，但她为了与董之在一起，没有前去。

姩娘未与董之相见时，皇宫中谣传董之心狠手辣，是歹毒的皇帝。每每死了人，董之便要下令剔骨，将许多的人骨堆积在白树下，招食阴鬼，养树。但真正的董之并非如此。

有一年出了变故。九日悬于天，日光热，久久未能消尽。大地被炙烤地干裂了。

连这些骨头也被烤焦了。这些死去的灵泽白鹿，是有灵性的。它们因庇佑天下子民而死，所以董之愿意祭念他们，于是同意让它们的白骨守卫参天的古树。他却不曾知晓外界的传言。

直到姩娘来了。她愿意说出实话。

姩娘：“这些并非白鹿的鹿骨，而是死人骨。”

董之很快相信了她的话，并下令杀了他的老师。原来他一直知道，是他的老师有错在先。

董之：“你们不要再胡说八道。若让我知道是谁说的，我定要把他大卸八块！下令让东厂的人彻查。”

董之如此说。此后，他又无比的痛恨自己。便剜了双目，一人于庭树下。姩娘陪伴在他的左右。

姩娘：“殿下，从此姩娘便是你的眼睛。”

但姩娘始终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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