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灰,灰的让人喘不过气,依稀下着小雨,每一滴,都仿佛落在了江月眠的心头。
江月眠站在凉亭中,看着亭外的小河,思绪万千。
脑海中的那封书信久不能消散,一字一字的影响着江月眠的思绪。
【阿眠,等这一仗打完,大末就太平了。
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就像陛下请旨,给我们赐婚,到时候,我带你游历京城,看遍天下。】
信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是在报喜,可江月眠又如何不知道,这一仗的凶险。
那些匈奴各各阴险狡诈,凶狠残忍,想要将他们一举端了,必定艰难。
这一仗,九死一生。
江月眠心头一跳,眼里布满了忧愁,她双手在心口处,闭着眼呢喃:“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我还等着你呢”
“叮当”
腰间的铃铛被风吹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
快入冬了,气温极速下降。
清晨的阳光,总是能穿过下降的气温,将温暖传递。
是个在快入冬的时候难得好天气。
离眠院很大,大到里面有一条小河,河岸边还有一个凉亭。
凉亭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天河决口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四柱呈棕色刻有鲤鱼图案,栩栩如生。亭中有一张大大的木质圈椅。
少女就这样懒懒的窝在那里,一身浅蓝细纱衬底席地锦缎长裙,裙摆随意的逶迤在地。
她看着河中嬉戏打闹的鲤鱼,不免来了兴趣,她伸出纤长白暂的手在旁边的玉碟抓了一把鱼饵撒在了河中。
鲤鱼们一股脑的冲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吃食。
江月眠一双月牙眼饶有兴趣的看着鲤鱼,可看久了,双眼就开始无神,明显在发愣。
“嫂嫂!我哥来信啦!”
一道欢快的嗓音把江月眠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她用手拍了拍心口处,呼出一口气。
少女一双清澈的杏眼弯成了月牙,话语欢快,一身鹅黄银线滚边曳地短裙,一路小跑过来。
江月眠立马起身,转过身坐正了坐姿,
叶卿卿跑到江月眠身边,扶着柱子大口的踹着气。
她坐在了旁边的小椅子上,愉悦的向江月眠汇报着自己的收到信的内容:“我哥在家里寄信说,边关那里一切顺利,再过几月差不多就会回京了!娘可是亲自嘱咐我要告知嫂嫂。”
她笑的一脸灿烂,让江月眠的心情不知是因为叶卿卿带来的好消息还是叶卿卿那灿烂的笑容变得好了许多。
她勾起唇角,可还是嗔怪:“也不慢点跑,摔倒了怎么办。”
叶卿卿直接走到木质圈椅旁边,弯腰挽着江月眠的胳膊,不在意的撒娇着:“不会的嫂嫂,再说了,这不是嫂嫂家里嘛,我能摔到哪里去?”
“你呀!”
江月眠刮了刮叶卿卿的鼻子,叶卿卿本能反应的往后退了退:“都快被嫂嫂和哥哥刮塌了。”
江月眠不逗叶卿卿了,靠在了圈椅上:“过几天我要去万庙寺给你哥哥求个平安,一起吗?”
叶卿卿杏眼突然亮起,立马激动起来:“当然!嫂嫂最好咯!”
——
边关的环境总是很恶劣的,尤其是已经入冬的环境。
那黄沙被风吹的犹如利剑,一剑一剑的刮在脸上,刚开始还好,可时间一久,就能感受到那刺骨得寒意。
戌堡。
里面的少年一身铠甲,五官凌厉俊郎,黑亮垂直的发,用发冠高高束起,剑眉凤目。
坐在主位上,薄唇轻抿,狭长的丹凤眼看着手里的铃铛,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深情。
铃铛小巧精致,本是女儿家的贴身物,在叶清洛的手里,不免有些违和了。
杨广刚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实在有些不忍直视自家将军,随即开口:“一个大老爷们天天看着那些娘们唧唧的东西,哪有一个大男人的样子。”
杨广性子豪爽,身材魁梧健壮,皮肤被晒的黝黑,脸上有一道伤疤衬得他有些凶狠。
语气不免嫌弃,叶清洛回了神,将铃铛收起,懒散的抬眸看着他:“那你说,什么是大男人?”
杨广骄傲的露出了他那胳膊上的二头肌,下巴向叶清洛那里抬了抬,意思不言而喻。
叶清洛倒是被杨广逗笑了,拿出那个铃铛,一脸傲娇道:“这是我媳妇送我的,你个大老爷们叫什么?信不信我让你找不到媳妇?”
杨广:“……”
他就知道,他不该来这的。
他有点想骂叶清洛,可他不行,叶清洛是主子,他不敢,骂了就没媳妇了。(っ╥╯﹏╰╥c)
想他杨广英俊潇洒,他娘他爹从他小的时候就对他说:“嗷呦,瞧这小子,真俊啊。”
可他到现在还没有媳妇。
嘤嘤嘤嘤,伤心的画圈圈。(别问为什么这样写,问就是我!有一个少女心(„ಡωಡ„))
想这军营里的战士都没有媳妇,有媳妇的都被调到别的军营里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将军说了,是兄弟,就该同生共死,就要一个人逍遥自在!
所以这个将军带的战士没一个有媳妇的,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将军快要成亲了。
战士们:“……”
那这个将军是谁呢?
他是叶清洛。
“晦气!”
杨广有些来气了,小声嘟囔了句就走了。
叶清洛看着杨广的背影,也想起了自己曾对战士们说的话。
“也是该给他们找个媳妇了。”
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渐冷。
——
万佛寺里,古寺的正门香火缭绕,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一点点的雪花落在寺庙的屋檐上,又增添了美感。
江月眠套上了一件烟罗紫兔毛斗篷,整个身子都所在兔蓬里面才觉得暖和些。
她的一只手在外面撑着伞,白皙被冻的有些通红。
她走到庙里点好蜡烛,点香拜三下:“愿未婚夫叶清洛能够平安回来。”
说完又拜了三下,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纸炉旁,看着这些思绪又有些飘散,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烧纸钱。
可这烧纸钱的火,却灭了。
江月眠愣了,她拿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火,可这火烧着烧着又灭了。
江月眠彻底愣了,她有些无措的看着这一切。
“施主”
她被叫唤回了神,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是一个和尚,古稀之年。他面容慈祥,手里的佛珠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她双手合十,向老和尚行了一礼:“老师父。”
老和尚走上前,将江月眠扶了起来,后退一步:“施主,人各有命。”
说完,他向江月眠行了同样的礼,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江月眠独自一人怔在原地,显得很无措。
她知道那位老师父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忽然就掉到了湖底里,她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那个老和尚的话,她甚至有一些侥幸,那个老和尚说的不是真的。
可她又忍不住相信。
因为他是空心方丈……
空心方丈,京城最有名的出家人,据说,他窥得了天机……
——
“小和尚!我来看你了!”
叶卿卿兴奋的奔向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
她跑到小和尚身边,看着他那光洁的头,有些郁闷:“都这么久了,你这头发怎么还没长啊,你们出家人就真的不长头发了吗?”
十一二岁的少女摸了摸小和尚的头,撇撇嘴。
小和尚后退了一步,向着叶卿卿行礼。
叶卿卿看小和尚这么疏离有些不悦:你往后退干嘛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随即想到了什么,小声嘟囔:“忘了你不会说话。”
“卿卿,走了。”
叶卿卿随着声音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她有些失落,又看向小和尚:“小和尚,我要走了。”
她跑到江月眠身边。江月眠双目无神,眼神呆滞,淡淡的新月眉微微皱起。
叶卿卿垫脚拍了拍江月眠的肩膀:“怎么了嫂嫂?你这发呆发的很入神啊。”
江月眠被吓的身子抖了抖,瞬间回过神来。
她牵起叶卿卿的手:“没怎么,和小和尚玩的好吗?”
“还好了,他太安静了。”
——
时间过的很快,快到仿佛就如同一瞬间的事。
天气还是很冷,江月眠和在万佛庙里穿的差不多。
京城门外,江月眠不时的朝远方的方向张望,她很着急,可她却不得不老实站在那里,叶卿卿在她旁边一起等着。
不知站了多久,马蹄的声音从远出忽隐忽现。
他们凯旋了。
江月眠一直紧绷的心在听到马蹄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杨广带着战士们一路快马加鞭的的奔向京城,他手里一直紧握着,眼神紧紧盯着前方。
在看到京城的大门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
杨广翻身下马,江月眠走上前相迎:“欢迎归来。”
她向杨广身后看了看,却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瞬间猜到了什么。
“阿洛呢?”
杨广有些不敢看江月眠的眼睛,在江月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就露出了悲哀。
江月眠见他这样子已经懂了,她差点稳不住身形摔到在地。
杨广不忍江月眠这幅样子,可他又不得不说:“我们中了那些匈奴的计,将军他……他为了战士们,以身试险,单枪匹马冲入敌人内部,可双拳难敌四手。
将军……牺牲了,尸骨无存。”
话语哽咽,杨广抬头看了看天,抑制住了眼泪。
江月眠忽然觉得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可真实的感受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犹如坠入冰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忍住才没让泪水留下来。
战士们都低下了头,默哀。
杨广将紧握的手张开,那里是一个铃铛。
“将军临死前,手里一直握着这个铃铛,还嘱咐我,要交于夫人。”
江月眠颤抖着手拿起那个铃铛。铃铛小巧精致,还带着鲜血。
这是她与叶清洛第一次见面时,叶清洛死皮赖脸要来的。
与自己腰间的那一个铃铛是一对的。
江月眠在这一刻彻底忍不住了,一滴滴泪从眼角流下。
“阿眠,你看这铃铛是一对的!一对的你都送我了,你就是喜欢我。”
“什么啊,这是你死皮赖脸要来的!”
“阿眠,我要当将军!我要守护大末,你陪我好不好嘛?”
“谁要和你一起。”
……
“阿洛,你说过要我等你的,”
江月眠看着铃铛呢喃,她忽然看向杨广,眼神坚定的不容人质疑。
“他只是去守护大末了,换另一种方式守护大末了对不对。”
她并没有要答案,她只是在确定。
确定她的骄傲少年,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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