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1）

她是被散落人间的天使，是被遗忘的精灵。

云鬟雾鬓，眉黛青颦，双瞳剪水，鼻如玉葱，面似桃花，唇如激丹，齿如瓠犀，领如蝤蛴，手如柔荑。清扬婉兮，巧笑倩兮，拂花草而袖带春风，踏新泥而裙自翻飞。

她访遍人间。在林间起舞，着三尺素衣，翩若惊鸿；于大泽沐身，泻三千青丝，云遮雾罩。——灵动鲜活，朦胧神迷。——无人得以亲见，却人人于传说中艳羡——渴望一观其美丽，解下那神秘面纱，渴望亲识佳人常伴，愿似月下双蝶共舞花前。

她在寻找，寻找如她一般流浪在这数十万凡世的谪仙，或如稚子般有一双澄澈的明眸。在漫漫寻途中，她明白了庄周梦蝶的痴，体会了孟姜女的怨，亲闻了尾生抱柱的念，明白了陆游唐婉的悔——她身未入这凡俗情爱，却在心中埋下了爱嗔的尘——她的元气也开始不纯净。——当她一旦动情，她所剩修为散去的便快了。

雨后的某瞬，她抬头四望，忽见一白衣公子执扇观花，那公子剑眉星目，一笑如春风般直抚人心田。双目满是温柔。她突然觉得心中某处被丝绸滑过，又似被那山鹿踏过——她不敢贸然上前，恐惊扰这一幅画卷。——她痴了。

她化作那从中一朵独一无二的花朵——异常美丽。公子见了，自是爱怜，小心抚摸，日日灌溉。——她甘愿被他当作一枝花，日日伴他。

花季已过，可她不忍离去，依旧盛开。

半年，一年……一直未曾枯落。

人人都说这是妖花，劝公子砍掉，可公子却说它不同凡响，必有大用。——她听了很是感动。

当公子急需钱财救母时，她便将护体的灵珠放在书案上，公子自是激动不已，拿去当了换钱财；当他感染风寒时，她渡他元气护他百病不侵；当他被豪强欺负时，她不惜用自己的仙寿向上天换了索命符夜间索取豪强性命永绝后患。

她决心护他生世，直到自己羽化为止。

他从金榜题名，到官运亨通，她都暗中相助，甚至私改凡运，触犯天条，也在所不惜。

他要赴京任职了，临行前，来到花前，再次爱抚，然后柔声道：“我要走了，我知道你通灵性，不忍心将你带上颠沛流离，就此别过吧，再为你浇最后一次水，松最后一次土，我就走了。”

她自是不会离开他的，化作一缕清风，一路相随，时不时为他送去清凉，擦去汗滴。

初来京中，自是少不了应酬，他每天都被迫喝得大醉。

又是一次醉的不省人事，他的同僚突然拿出刀来想害他，她急忙现身相护，刀子，正中她心脏。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他突然流泪了，说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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