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生变故

又过十几日，我身子大好，只是望着这一头苍白的头发甚是无奈。

婉娘同我说道：“夫人，听说王爷打了个大胜仗，明日便能回京，您可要好生准备”

忌儿要回来了，我便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封后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慕容忌，他成家了不错，可是又没有显赫的母家作为支柱，对于那个位子，终究是抢不过其他兄弟的，怕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好在有相府和西宁长公主府是站在他这边的，好歹下场也不会太惨，坐上皇位略有些困难，但做个闲散王爷是可以的。

封后大典那日，听婉娘说，西宁长公主以死相逼，让皇上收回那道成命，便是我死后才是左皇后的成命。

一大半朝臣跪了一日，不吃不喝，求慕容沉收到成命，原来，也是有人支持我的。

我总以为世人都认为我是妖，便躲得远远的，前年慕容沉领众朝臣祭祀时，久未露面的青山道士前来，送慕容沉一句话：她的去留决定了本朝存活的命数，请皇上慎重考虑。

因此，惹得慕容沉不悦，一个封后大典被闹得鸡犬不宁，不得不停止，代宁公主一脸怒意，若是我在，她恐怕会撕了我吧！

我让婉娘把白头发全部盘起，发髻两边分别戴上了镂空琉璃金步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这张丝毫未变的脸，还真的像一位年迈的老婆婆。

接过婉娘准备好的斗篷，蒙上了面纱，才起身随婉娘出门坐上了马车。

上京的城门口，此时有两排士兵围住围观百姓，今日是齐王凯旋归来的日子，护卫上京治安的先锋队早已在原地等候，慕容沉也带着一众位分较高的嫔妃前来，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右皇后代宁公主。

还有，常在慕容沉眼前晃悠的皇子们自然也来，其中便有定王慕容言，辰王慕容锦，凌王慕容修。

还有各室皇室宗亲，以及大臣们，我问婉娘为何如此大场面，婉娘说，慕容忌似乎活捉了勾契先锋将军洛木，他的身份不简单，既是先锋将军，同时还是勾契国单阳公主的驸马。

张叔也无奈，探子刚得到的消息，是否真假无需较快下定论。

等了半日，终于看见了军队的身影，慕容忌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还拉着一辆囚车，里面果然有一个人。

众人不禁伸出头往远处观望。

待军队走进城门，分为两排，慕容忌和随军的几位将军、军师，立即下马，叩拜慕容沉。

一应寒暄后，慕容忌似乎还在等，左顾右盼的不见他思念的那个人，倒是他的王妃以及侧妃连忙上前问候。

众人见慕容忌还在原地不动，慕容沉出声问：“回宫吧”

慕容忌行礼道：“劳烦父皇先行回宫，儿臣在此等候母亲”

众人一阵唏嘘，他的母亲不就是那个楚氏，说起楚氏，倒真真没有多少人见过。

代宁公主忍不住提醒，略带几分不屑：“齐王还是别等了，现在还未见人影，想必是不会来了”

慕容忌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姿色到不及他母亲，不过说话阴阳怪气的，怕是父皇新纳的美人吧！

代宁公主身边的婢女乔儿见慕容忌在打量她家公主，皮笑肉不笑的道：“回禀齐王殿下，这位是右皇后娘娘”

慕容忌有些惊讶，父皇纳了右皇后，那母亲呢？

慕容沉不想再此耽搁太久：“这是你母亲，右皇后代宁，以后你进宫便向她请安吧”

“父皇，儿臣只知母亲楚氏，您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慕容忌声音略有些怒意，慕容沉紧了眸子，压着身体里的怒火，“放肆，来人，齐王出言不逊顶撞右皇后，即可押下去”

士兵刚要碰到慕容忌的手臂，啊剑一把挡在了其面前，手里握着剑眼神冰冷看着眼前的士兵。

士兵们一时半会，还真押不了齐王，不得不看向慕容沉。

“你想造反吗？”慕容沉质问道。

众人再此感到恐惧，父子二人恐怕是要在城门口反目，百姓们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我原本就不想出去的，只不过，见此情形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结束，不得不走了出去。

“你见人就说造反，不知道我也算不算得上要篡位”

慕容沉眸子一紧，眼神里皆是复杂，看着我不禁多了几分愧疚。

我把慕容忌护在身后，他刚匆忙从战场赶回来，身子必定疲惫，应付一群疯子还真是苦了他。

众人小声议论着我的身份，见我戴着斗篷，蒙着面纱，心里满是疑惑。

“自古君王，论功行赏，有功着必赏之，如今齐王是战神，替你解决了勾契来犯的危机，你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身后还有众位将军，士兵兄弟们，日夜赶路回京，你茶水不备便算了，不赏也算了，还不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难不成我们所有人都要在城门口待着吗？”

慕容沉眼里的愧疚转变成冰冷，我知道他生气了，不禁好笑。

“楚瑶”他怒吼了一声。

“慕容沉啊慕容沉，做人要坦诚，更何况你还是一国君王，你欺负我便罢了，我儿子你休想给他扣上造反的帽子”

众人才从这段话里回过神来，纷纷把目光往我身上投，人群中还听到有人小声惊讶的话“天呐，这是皇后娘娘”

我示意婉娘提上食盒，转身对慕容忌柔声道：“路上如何，今日让你见笑了，一会儿去母亲那儿，我备好多东西准是你喜欢的”

看向慕容忌的目光总是笑意盈盈，我如今也只有儿子了，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不知何处射出了暗箭，慕容忌身子一转，急忙抽出剑阻挡着飞快的暗箭。

士兵们护卫慕容沉急忙往城里退，这恐怕是有人来救洛木了，我让啊剑带婉娘走，身子急忙往后退，暗箭射在了地上。

另一半士兵赶快拉走囚车，准备进城，慕容沉等人转去城楼上，观望着城楼下。

百姓们一哄而散，慌忙而逃。

见来人越发的多了起来，慕容沉下令关闭城门，囚车已经拉了进去，眼看着城门即将关闭，我用尽力气把慕容忌推进去，他看着大门紧闭慌忙喊叫，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母亲对不住你”

转身，与敌人厮杀起来，眼看着士兵们伤亡惨重，我又进不去，顿时觉得如果就此死了，那也算解脱了。

领头人大喊：“把洛将军交出来”城楼上士兵们不停射箭，只是他们骑着马，又狡猾，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慕容沉目光冰冷，突然有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慌忙站起来，大喊：“快，派人打开城门，救啊瑶”

我身上中了一箭，被人搀扶着进了城门，算是暂时安全了，这么些人居然敢来攻打上京，怕真的不要命了。

慕容忌一把抱住我，“母亲”

慕容沉派太医给我医治，我看着慕容忌带着一队人马打开城门冲了出去，我猛然站起来，不顾伤口，冲上城楼，同时喊啊剑，啊剑安顿好婉娘，便急忙跑过来，“啊剑，你去帮他，不能让他出事”

啊剑抱拳行礼，直接飞身一跃下了城楼。

不知何时，洛木从囚车里逃了出来，不知是何人救他的，恐怕这是蓄谋已久。

洛木拿着一把刀抵在代宁公主的喉咙处，威胁慕容沉，代宁大喊救命，慕容沉手握成拳，怒火中烧。

他与代宁年少相识，太皇太后还为他们二人许过口头婚事，如果她死了，就真的对不住楼国了。

城外的敌人快速被慕容忌解决完毕，急忙冲进城救人。

我在阁楼上看着大街上的一切，由此可以看得出慕容沉很紧张代宁，那一刻希望洛木杀了代宁，可转念一想，死了一个代宁，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代宁出现，难不成我要被嫉妒冲昏头脑。

我拉起弓箭对准了洛木的脑袋，刚要松开手射箭时，瞥见慕容沉冲了过去，洛木二话不说拿起刀一把插进了代宁的脖子，代宁疼得大叫，血流不止。

最后慕容沉命人围上去，洛木很快死于乱箭之下，死不瞑目，怕是不甘心吧！

慕容沉抱起代宁坐上了马车，回了皇宫，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过去了。

我收起弓箭，随手丢在了一旁，转身就走，原来，我才是最痛苦的那个。偷偷命人替换了洛木的尸体，连夜运回勾契，我欣赏单阳公主，便帮了她一把，她这辈子注定要活在悲伤中了。

果不其然，宫里传来消息，代宁死了，慕容沉为显宽厚，赐她封号温宁皇后，风光大葬。

次日，慕容沉匆忙到来，我起身迎接，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怒道：“你总算满意了吧！啊宁死了，如你所愿”

“慕容沉，凡事可要讲道理，我没有做什么，你又何必把怨气全撒在我身上呢”

我的下巴被捏得生疼，斗篷险些被打落，还好他未瞧见我的白发，松了一口气。

我被他狠摔在地上，不由得吐了口血，“你是要杀了我，为她偿命吗？”

“你当真狠，楚瑶，啊宁脖子上除了洛木那一刀，还有一支剧毒短箭，朕可有错怪你？”

我慌忙摇慌忙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啊宁虽是楼国公主不错，朕确实不喜楼国，可是朕与她年少相识，太皇太后当年还为我们赐过婚，你的心真毒，长公主姑姑为你求情，朕后来也收回了成命，你依然是左皇后，不就是一纸休书吗？你就因为这纸休书杀了啊宁，对吗？”慕容沉怒气冲冲，拽着我的手，疯狂把我朝墙上丢过去。

我被撞得头晕脑胀，口吐鲜血，只见慕容沉一把扯过我的斗篷，我慌忙想伸手去拉斗篷挡住我的白发，不成想还是慢了一步。

“不要，不要看……不，不能看，我丑死了不能看”我双手死死捂住头发，嘴里害怕的喃喃道。

慕容沉仿佛像定住了一般，心里不太敢相信，她的头发，怎么白了？

他本能的蹲了下来，伸出手捧着我的脸，柔声道：“啊瑶，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我一听，哭着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白，啊瑶不是怪物，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没有杀她，没有”

从那以后，我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有的时候自言自语，疯狂傻笑，婉娘每每一见我就掉眼泪。

“阿姨，你看见慕容沉了吗？他去哪了，我学会做菜了，做的可好吃了”我笑着对婉娘说道。

啊剑不忍心骗我，便说：“夫人，他不会来了，您先去歇着”

我急忙挣脱啊剑的手，指着他轻微怒道：“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慕容沉，不对，杀了……杀了，杀了啊宁”

我自从那日疯了之后，慕容沉从未来看过我，下旨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就连慕容忌也不可前来。

天微微冷了，屋子里开始生上了碳火，我素来身子不大好，屋里更是要多添着碳火，婉娘和张叔轮流半夜起来给我加碳。

我睡得迷糊中，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的抚过我的脸，还温柔的落下了一吻。

我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来人是谁，格外的开心：“啊沉来了，你不睡觉吗，可有冻着”

“朕没事，你还好吗？”

“我也没事，每天他们都买好吃的给我，可是我真的没有杀啊宁，但我会帮你查到杀啊宁的人”

我双手依旧遮挡这白发，越发不敢抬头直视慕容沉。

“朕知道啊宁不是你杀的，已经找到杀她的凶手了，你不用害怕，啊瑶”

慕容沉把我抱进怀里，他的胡须触在我的额头上，略有些疼。

他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尚书大人呈上代宁公主与洛木勾结，意图帮助洛木逃脱的证据，除此之外，还在暗中代表楼国与勾契同盟，传递我朝消息前往勾契。

是他自己还念着年少时的情分，伤了最亲的人，最后令自己最亲的人，在绝望之下，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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