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天色将晚,夏里的知了一阵阵叫唤着,馋涎得人肚里生痒。
我揉了揉肚子望向高台。
高台之上的器皿前,素来与人和乐的阿兄此时面无表情,冷然看过那包裹里的虫蠕一眼。
那宽厚的手掌一抬,无比利落地向里头投了把火。
本是活泼跳动的蝗虫被烧得噼啪烧响,台上的阿兄对着火光睥睨了许久,方转过身来。
阿兄温和的目里终于露出些微锋芒,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质问下方:
“荀圣有言‘制天命而用之’。若得自信,又何惧触怒神佛?此等欺世盗伪之虫,朕且不惧,卿何惧哉!”
大兄的声音里带着怒,夹杂在里头啪啪的炸响很是悦耳,非但没能让我害怕几分,伴着莫名的肉香,听得人不禁回忆起了幼时捉知了猴的美好时光。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童年的时候,阿兄冷然的脸色里我随着诸臣乖巧作拜,台下被冷落中间的两个官员腿脚不住哆嗦着,已是被太阳晒得热得满脑门子都是汗。
准确来说是被吓的。
莫看阿兄这人生得端庄和气,其实吓唬起人来也是很可怕的,更莫说是险些毁坏庄稼的大事,那可是不得了了。
说来这夏秋里照常年年是有蝗虫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官员恐惧这种物什,于是旁的县除幼虫时他们不作为,除漏网的成虫时仍不作为,就这么耽误了几月,本县的蝗虫竟蔓延到邻县给州里察觉,方将此事奏报到了天子案头。
这般欺上瞒下的作风实在害人,阿兄气得当即将他们撤了职,好在被新任的县令带着百姓及时扑灭,方没出现铺天盖地的蝗害来。
阿兄一向注重农政,关于治蝗的道理也是对下头的州县官员苦口婆心地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治下竟还出现这样的事,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羞辱和蔑视。
蝗虫是烧完了,那几个官员也皆领罚去了,我跟着着恼的阿兄回了宫里,脑子里仍想着方才噼噼啪啪的美妙炸响。
“我想吃知了牛。”
我终于没忍住馋,安静的氛围里毫不掩饰地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一心走路的大兄忽然停了下来。
“想吃烤知了啦?”
我忙作点头砸吧砸吧嘴,要不是他正抚着我的脑袋,我几乎激动地要跳起来:“对对对,就是烤知了,可香了!”
阿兄脸上的怒气遂消散不见,转而是带着好笑的叹息:
“小孩子家家。”
他无奈看我一眼,面上一本正经地将侍臣们打发走,自个儿却脱了身上冠冕堂皇的袍服,取了火把带上家伙什,与我兴致勃勃地自东宫的林里寻起知了猴来。
那县令之所以对这些虫虫有着盲目的崇拜和畏惧,大约是没有童趣的缘故。
而我和阿兄不同,若说那蝗虫,乃是我们少时常玩弄的小玩意儿,至于知了,乃是我们时常背着长辈偷吃的零嘴,还有什么老鼠蛇雀,亦是我们初初学着捕猎的小猎物,要让我敬畏这些微末的小东西,那可就太好笑了。
夜里天黑火明,即便今岁知了不多也给我们这些熟手捕了不少,摘头去尾再洗洗,噼噼啪啪地烤了烤,咬到嘴里乃是十二分地香脆鲜美。
“虽说蝉入珍馐,可总没有自己捉的好吃,”吃罢蝉肉已是彻底入夜,我满足地砸吧砸吧嘴,很是理所当然地枕在阿兄盘坐的膝上:“阿兄以为呢?”
他抿一口酒拍拍我的脑袋,自是快哉地迷了眼。
酒鬼……啊不是,酒仙。
我起身尝了一口他的嘴巴,葡萄酒味有些重,又好奇地蹭到他身前,自那醺醺的眼仁里晃呀晃,直晃得他实在不耐了,方狠狠地将我拢到怀里。
即就我已生得比他壮实几分,近七尺的身量略略高过他的发顶,他还是照旧亲一口我的脸颊,淡定以“乖乖”来哄我。
是他先亲我的!
被那理直气壮地一亲,我整个人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巧,一下子灵醒过来。
他肯定想和我亲近。
我笃定地将他推倒在榻,脱了碍事的鞋履衣服,再拉好蚊帐差走宫人,万事俱备只剩我动手动脚了。
阿兄的脸很好看。
脖子根也好看。
胳膊也好看。
手也好看。
我被他身上特有的花香闻得五迷三道,本是饮了酒的脑袋愈发晕乎,将人自头看到尾,心口的那个地方激动地砰砰乱跳。
二十多年了,我的阿兄也不晓得有什么魔力,竟看得还算好色的我从没有腻过。
我捉住那微汗的掌贴向自己心口,脑海里闪过他白日里愤怒又冷然的样子。
他一身正气,就那般傲然立于高台之上,远看着像树迎风怒放的红梅。
阿兄这般好的人,却总是在阴沟里翻船。
我不想回忆那不堪的上辈子,心头却不受控制地着紧起来,又是亲他的脸颊又是亲他的心口,终于将人扰得醒了来。
“阿劼……”
他睁目唤着我的名儿,有那么几分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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