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昔拉见八戒等人都昏死过去,不由得心下恼怒,暗想:“若是一剑下去,不疼不痒,却是便宜了这几个。”正发恼见,却听切西亚调笑道:“你还是先看看身后吧。”急回身,却是行者手持金箍棒,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原来那唐长老乃金蝉子转世,自幼精研佛法,与行者等人又是十来年朝夕相处,此时虽身在千里之外,危急时刻仍是心有感应,想起那乌巢禅师曾传《多心经》,并言若遇魔瘴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于是便将那经文反复念诵。这经文虽然只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却乃修真之总经,作佛之会门也。故长老虽无高深法力,但这经文传与行者心中,却解了昔拉的邪毒。
昔拉眼见行者重又站起,不由得大怒,挥剑便砍,行者向外一架,将身一拱,只长的高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手中那棒,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好似擎天一柱。昔拉却是丝毫不惧,一声长啸,也露出万丈法身,背后生出一对蝴蝶般的翅膀,遮天蔽日,色彩斑斓,然细看之下,里面却是无数亡灵,有恨有惧,有惊有悲,有怨有怒,嚎啕翻滚,惨不可言。原来这昔拉生性好杀,屠戮生灵无数,更无论凡夫俗子还是精灵鬼怪,乃至天使神圣,凡死于其手的,都被他将魂魄拘住,以增自身法力。
行者飞身向前,那棍自上而下,一招力劈华山,当头砸下。这力劈华山本是拳脚功夫,被他用金箍棒使出,当真是威不可挡,只吓得众阎王抱头奔走,哈迪斯伏地战栗。昔拉不躲不闪,只使一招摩西分海式,将那剑向上一撩,只唬的四海龙遍体冷汗,波塞冬瑟瑟发抖。
剑棍相交,只若山崩海啸,又似雷电轰鸣,两人都是一震。昔拉咬牙切齿道:“泼猢狲,今日本想只杀你们几个徒弟,留唐僧自生自灭,此时却定要将你们这伙秃驴全绑到十字架上烧成焦炭,再将魂魄拘了,永世受我煎熬。”行者听他说的恶毒,又见那无数灵魂的惨状,也是盛怒,堵斗中看准时机,只金箍棒架住那柄巨剑,跟着使出三头六臂的手段,左右两根铁棒一记双峰贯耳,击向昔拉。
原来切西亚有一门奇术,最能激发奋怒之人的潜能,那些暴怒行凶之人往往平添力气,能成平时所不能之事,便是此故。此时她眼见形势危急,不由得趁行者盛怒之际,暗中施法相助。这法天象地神通最好心神法力,按理万难与三头六臂一同施展,但此时行者只觉周身罡气,遍体神通,运转施放无不随心,尽情如意。
昔拉不及闪躲,便将蝶翅一收,护住身体,那两根金箍棒,一如不周山擎天巨柱,一如巴比伦通天神塔,然那由亡灵所凝聚成的蝶翅强韧无比,无坚不摧的金箍棒打在其上,也是丝毫无功。行者只将三根铁棍舞的似银河沸腾,暗夜之下,团团金光却似乌金飞舞,三日凌空。那昔拉仗着蝶翅护体,手中宝剑只攻不守,招招抢攻,步步进逼,面对行者三头六臂,仍是不落下风。
两人只发狠斗了三百回合,眼见东方天际隐隐有些发白,行者前后在昔拉身上打了几十棍,却都被那蝶翅弹开。再斗时,只觉得六条臂膀有些磕绊,三条铁棍时常牵制,几次与对方宝剑碰的重些,铁棍更险些脱手,便知自己神通已要耗尽,此战若要死中求生,唯有放手一赌。当即将三条铁棍并为一条,洞开门户,只运尽生平力气,向昔拉头顶击去。
他运七十二变神通,五行之力一起迸发,却是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至五行归一,一棍之下,竟隐隐有盘古开天辟地之威。那昔拉自是艺高胆大,双翅一叠,护在身前,巨剑夹着寒光冷风,刺向行者小腹。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之见漫天流光飞彩,遍地霞雾层层,却是那对蝶翅终于被打的粉碎,炸开来,无数亡灵,四下乱撞,然这里被昔拉的法术所封,又走不脱。巨震之下,行者和昔拉也各自受伤,嘴角挂血,消了法相,变回原来面目,掉到地上。只行者一口气岔了,半跪在地上,金箍棒也脱手掉在身前,昔拉却是单手持剑,似无大碍。
昔拉冷笑道:“泼猢狲,受死吧!”也不急着聚拢飞散的亡灵,只从怀里摸出一只短刀,手一抖,便如寒光飞芒一般,射向行者咽喉。切西亚急将圣钉飞出,想要将那短刀磕飞,谁料昔拉手劲甚怪,那刀飞到一半,猛然刀头一歪,变了方向,朝行者心窝飞去,却让圣钉打了个空。
却听铛的一声脆响,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箍棒竟自行跃起,替行者挡了这雷霆一击。原来这金箍棒又名定海神珍铁,最初大禹治水时,以之测量江河湖海的深浅,历尽生死,方治水成功。故此时虽历经岁月无数,这神珍铁上仍有禹王残留余其上的法力,适才行者拼尽全力的一击,激发了这份禹王的法力,加上这神铁亦是灵物,故替行者挡了昔拉的短刀。
行者此时已捋顺罡气,急拔一把毫毛,不及咬碎,便直接向昔拉吹去。昔拉暗想:“你这身外身的法门,已被我破了,如何又用?”依旧长剑画个圈,放出烟雾。眼见哪些毫毛变的小猴,一碰烟雾,又尽数变回毫毛四下飘落。昔拉刚想出言嘲讽,却猛觉得身上一紧,原来有三只猴子,已经扑在他身上,搂腰扯手,抱腿绊脚。原来这三只小猴与其余不同,是行者用观音菩萨给的三根救命毫毛所变,自不怕那昔拉的邪毒魔功。按理说以昔拉的本领,绝不会让这三只小猴近身,但他大意之下,终是给了行者反败为胜之机。
行者一提金箍棒,飞身而上,手起棍落,只打的昔拉头溅桃花万点红,口喷碎玉几多白。须知战场厮杀,无论本领高低,胜败输赢均只一线,万不可有丝毫轻敌。总算昔拉法力深厚,生死关头,竟然舍了肉身,只元神脱壳而出。行者却如何能放他走,目孕两道金光,将那邪灵照住,铁棍一挥,便要将他搅的魂飞魄散。棍落处,只听当的一声响,却是被切西亚用圣钉架住。切西亚道:“大圣,你今日一战,定可威震三界,名传万世。只是这昔拉终归与我同殿为臣,况且此番真身被破,日后再难逞凶斗狠,还请饶他一命吧。”行者此时疲累至极,当即摆摆手,直接坐在地上打坐运功。切西亚将昔拉抓在手里,道:“大圣已经饶你不死了。我本想送你回伊甸园,可那鼠怪还未杀净,难以去向圣父复命。不知你可能自己回去?”她眼见昔拉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之色,话语间更极尽嘲讽之能事。
昔拉又恨又怒,却也不敢久留,一缕元神,飞回伊甸园。上帝恼他杀心太深,戾气难消,便不为他重塑肉身,却是后话。昔拉一走,法力散去,无数魂魄四散投胎,待邪毒慢慢消散,八戒等人也悠悠转醒。行者却一直坐到天近傍晚,才收了毫毛,缓缓站起。
切西亚笑道:“你若驾得云雾,便随我去接你师父。老和尚饿瘦了,莫要怪我。”行者此时依旧浑身酸软,却不放心八戒等人和切西亚前去,当即强打精神,要师弟看好行李马匹,和切西亚一同踏上云头。切西亚知他此时驾不得筋斗云,故压住云头,向北而行,这千里之路,本是一扭腰便到了,此时却飞了半个多时辰。
一路上,切西亚却是兴致甚高,对行者道:“你这一路炼魔有功,要我说,到了西天,如来总要封你个佛位。”行者谦道:“戴罪之身,何敢奢求成佛?”切西亚回身一笑,百花失色,道:“既如此,我与你做一赌,若是我赢了,你将那三根反败为胜的毫毛,送一根给我。若是我输了,我送你一把伊甸园里收的种子,种到花果山上。”行者点个头,道:“却先替我猴子猴孙谢你了。”
切西亚听了不由得吐气如兰,声若夜莺,道:“你师父乃金蝉子转世,此次取经圆满,自是成佛作祖,得个无量金身。那猪八戒和沙僧,之前在天庭做官,虽无大本事,但一路辛苦,也有功劳,总也要胡乱封个菩萨,不然有些委屈。 此番若能取得真经,全靠你一路扶持,加之你本就是齐天大圣,我想那如来当封你和唐长老一般为佛,不会只和八戒沙僧一样。”
两人说话间,见脚下高山峻岭连绵不绝,只山脚下有片村庄,切西亚一压云头,道:“你师父便在那最大户的家里。”两人落下来,切西亚大刺刺的迈步就进,随手扔了几块散碎银子给那户主仆,道:“老和尚,你大徒弟来接你了。”只说唐长老急忙走出,行者亦大步迎上。切西亚道:“若是你师父无碍,我便与你一同使个摄法,带他回去。”那长老却对行者道:“且慢,且慢,这家都是行善之人,如今却大难迫在眉睫,你帮我想个万全之法。”
行者扶住师父,道:“师父,莫急。您一发慈悲,我自替您摆定周全。”那长老当即说出缘由,却是这附近山上有四十个无恶不作的大盗,要强占这户人家的独女,今早派人送信,写明当晚便要来娶亲。言到若有不从,便要杀个鸡犬不留,再将那少女强掳回去。那户人家主仆一起,也齐围上求情。
那切西亚听了,忍不住笑道:“你们莫急,那小和尚有些手段,一路棍,替你们将强盗都打绝了,岂不爽快。”行者摆摆手,道:“老孙如今却不胡乱伤人了。”切西亚哼一声,噘嘴道:“这般不爽快,好好好,你是要成佛的。一会儿这些强盗若真的前来,我便替你都杀了。我只挨个问贼人,我相貌如何。若是说我好看,我便算他有了非分之想,抬手杀了。若是说我不好看,我便算他有眼无珠,也抬手杀了。”
这切西亚不愿轻易显露真身,故进庄后,一直黑纱蒙面,唐长老不识其面目,只道是天上的神仙,此时却听她说的杀孽深重,十分恶毒,急忙道:“不可,不可。强盗总归是人身,岂能轻易打杀。还是着行者送他们去官府吧。”
那一家主仆听了,忙道:“师父,我这里天高皇帝远,官府也难管。纵押去官府,这伙强盗只说是来提亲,如何能治罪?又使些钱,恐就都放出来,这伙强盗都是亡命之徒,无恶不作,不是坑杀我等?高徒若有手段,替我们做个干净吧。”
切西亚听了,不由得对长老道:“高僧,您看,你若是今日行善,不杀强盗,日后这帮百姓便要吃刀。若是杀了强盗,却又要坏你修行。”正说话间,却见外面灯火通明,只听人马吵杂。接着便有人喊道:“快快开门,不然莫怪我刀剑无情。”只唬的那一户主仆,瑟瑟发抖。
长老亦不知如何是好,只急扯着行者。行者道:“师父,若是将这伙强盗捉捆擒拿,都手到擒来,只是事后反害了这一户人家。”长老道:“那如何是好?”行者笑道:“匪寇夜闯民宅,入室行凶,主人打死无论,何况强抢民女?”长老道:“胡说,这些是人身,如何能随便打杀!纵是按律,拿住之后,亦不可乱来。”
便在此时,那伙歹人早踢开大门,闯了进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满脸戾气。手持利刃,满身斑斑点点的血迹,有红有黑,有新有旧。随非青面獠牙,却比厉鬼心肠更恶,生的人面,偏长兽心,长老肉眼凡胎,也看得出那阵阵煞气。行者道:“师父,你看这些人和妖怪有什么分别?”长老心中千思百转,最终只道:“悟空,你无论如何要保这家平安,若真到迫不得已处……我,我自担了罪责,再替他念超度经文”行者道:“这些人作恶多端,自有阎王惩处,如何是你念经能超度的?”
切西亚却懒洋洋往房门外一站,道:“你们拢共四十个好汉,不知哪个要娶小女子?”她不曾摘掉面纱,但言语千娇百媚,早令那伙强人心魂失常,为首的扑上来便抱,却被后面的二当家强上两步,一刀刺死。切西亚转个身躲开,续道:“不知你们众好汉哪个最英雄?哪个本领最高?小女子最喜欢武艺高强的豪杰。”只这话一说,那伙强盗立刻相互厮杀起来,一个个卖弄精神,施展武艺,只为让切西亚另眼相看,转眼便又自相残杀,死了七八个。
长老大急,道:“悟空,这、这……”行者道:“他们自相残杀,关你我何事?不若我们先走,莫耽误了取经行程。”长老终是不忍,无论如何不依,行者无奈,只得用定身法,将那伙强盗定住,细一数,却已死了一半,只剩二十人了。切西亚道:“这些人满手血腥,我将其送去官府,定要重判。此时便先留其性命,莫要你师徒为难。”
长老听了甚喜,便与切西亚施礼,行者亦拱手道:“后会有期。”切西亚笑道:“若是尚未分别,就急盼再会,何不今夜相谈尽兴,行为随心?”行者亦笑道:“若是随心,我便急急的和师父西去了。”切西亚点点头,目送行者使个摄法,带长老离去,又叫过那几个仆人,道:“这定身法不知能定到几时,我若是你们,便快快动手,将他们都宰了,埋到后院。”说完,衣袖一挥,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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