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姬君爻桒是被持续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把被子拉过头顶,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个身对那恼人的声音不予理会。
——吱呀
开门声响起,独孤商扶走进来,行至爻桒的床前,裹挟了屋外的霜天雪地,劈头盖脸砸过来,直把在被子里装死的人砸得活了过来。
爻桒不情不愿的拉了拉被子,露出两只发散着起床气的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这一大早,紧着来挨打?”
独孤商扶双臂在胸前环绕,自上而下的睨着她,不缓不慢地说道:“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关于你那几个小朋友的,特地来和你分享,不听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回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回去了。
两次转身之间不过几秒钟,姬君爻桒便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衣服。
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说吧,怎么了?”
“我今早上看见方觉了。”
爻桒眯了下眼,她记得那个叫方觉的人,当初还是她把他从敌人的刀下救出来的,这个人忠肝义胆,把独孤商扶当成神一样在心里供着,独孤商扶命令他们离开,他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思,可如今独孤商扶却说看见他了。
“不只是他,昨晚走掉的每一个人都又凭空出现了。”独孤商扶接着说道,“这一手傀儡术用的漂亮,莫说是凡俗之人,就是普通的修道之人都未必看的出来,恐怕不是你教的吧?”
爻桒低着头整理着宽大的袍袖,含糊不清的答了声:“啊”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积攒了一晚上地霜雪寒气,阳光施舍的那一丝暖意,还没来得及惠及世人就被冻成了冰锥,半路夭折。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有些不舒服,像是回到了前世死亡之时,彼时也是漫天的飞雪,她对温度感知一向很弱,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冷极了。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云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阿念用了什么方法,幻化成了中周国的士兵,按照他们原本既定的命运演到了结局,替了将士埋骨沙场,代了英魂天地为墓。
至此,一场杀伐终止。
离开潼隣关的一条偏僻小路上,四个人弃了马,慢悠悠地走着。姬君爻桒和独孤商扶在前,钟离念三人微微落后二人几步,但也足以将二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走完这段路,我们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吧。”
“好,都听你的,百年之约已过,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回家看看吧,我离开的太久了。”独孤商扶此时已然褪下甲胄,一袭雪白的宽袖长衫,顿时使这位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多了些温润如玉的味道。
其实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那位,他其实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在最后一刻算计了你一次吧。”
“嗯,应该是。”爻桒问得轻松,他也答得轻松,“不过,是不是算计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求过我这一件事,我总得让他心安。”
他们相识多年,死前唯愿家国百年安,他纵是白衣染血,也要成全的。
爻桒从眼尾扫了他一眼,此刻说的一番轻松,可她分明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他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双手,记得他四下无人之时,望着远方空洞的眼神,记得他在午夜梦魇中一声声的对不起。
后来······
后来可能是麻木了吧,他再杀人时眼中无波无澜,是啊,他为了这个国家征战杀伐了百年,一百年有多长呢?
也许很短,短到对于他一个妖来说,不过是冗长生命中的一瞬光影,他还会有无数个百年。
也许很长,长到这百年光阴里,足够一个国家在纷争四起的大陆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火,把一个人骨子里的慈悲,把他对这个世间的温柔烧了个干净。
唯一剩下的,怕是只有一点宽容了吧。
对无情天道的宽容,对世人的宽容,对那个已逝之人的宽容,唯独没有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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