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鹰初见曼莉卡木时只觉得她是一个跟在沙疆国主贾汉吉尔身边的小姑娘。美则美矣,除了美,也并没有什么别的记忆点了。
他们的交集一开始并不多,后来白云鹰开始掌握雪岳国的权利,曼莉卡木开始做沙疆国的监国。两人的联系这才多了起来,这时的白云鹰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曼莉卡木,他终于明白,曼莉卡木并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曼莉卡木有手段,有魄力,是一个合格的沙疆国国主继承者。她能得到沙疆国主的位置,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贾汉吉尔只有这一个孩子,即便有很多候选人,继承者,就她自身的能力,也绝对能鹤立鸡群,脱颖而出。
后来再见到曼莉卡木,是白云鹤拼了命地把她从沙疆带出来。将曼莉卡木托付给白云鹰。那时的白云鹰其实是有一点埋怨曼莉卡木的。白云鹤刚生了白玉竹和白玉兰,正是身体虚弱需要休息的时候。偏偏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去救曼莉卡木。白云鹰不好也不想说自己的亲生妹妹,就把这锅按在曼莉卡木的头上。
可再一想,这事和曼莉卡木也确实没什么关系,赖在曼莉卡木的头上实在是冤枉人,要去沙疆这事是白云鹤起的头,自己妹妹不爱惜身体,自己还要怪别人,实在是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妹妹气昏了头。白云鹰自我检讨一番后,去找了曼莉卡木,问她想要去那里散散心,或者是要什么吃的用的,只管说就是了。
曼莉卡木说想要去圣殿看一看,白云鹰二话不说就带着曼莉卡木去了。去圣殿的这一天,风很大,很冷,没有下雪,天很蓝,万里无云。
曼莉卡木去了圣殿也只是在门口看一看,十分诚心诚意地冲着圣殿鞠了一躬,就说要回去。
白云鹰觉得曼莉卡木莫不是在溜自己玩,还是觉得自己太过热情不好拒绝随便说了这么一个地方?这时候白云鹰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说什么也要带曼莉卡木去圣殿上面的观星台看一看,他说:“我带你上去吧,到圣殿最上面的观星台去,那里能看的到纳若山脚下的城镇。”
曼莉卡木见白云鹰如此热情,实在是不好拒绝,只得跟着白云鹰上到观星台。
到了观星台,四处一看,曼莉卡木被美景震撼到了,站在栏杆边上,看着大片的砖红色的房屋铺在在洁白雪地里。一时间曼莉卡木竟然看得呆住了,在沙疆她只知道黄沙,蓝天,五彩斑斓的衣衫,悠悠的驼铃声是美的。如今在雪岳国看到这番景象,这才明白,单单只是白雪地映着砖红色就可以美的这样超凡脱俗,实在是妙哉。
有人在看美景,有人在看美人。在不经意间,谁也说不准她会成为谁的风景。
白云鹰看着那风吹起曼莉卡木的头发和头纱还有她的衣角,他想起了两军对战时,竖立在阵前的猩红的旌旗。那旌旗立在阵前,飘在风里猎猎作响。白云鹰突然想在那片衣角上绣上属于自己的名字,那将会是无上的荣光。
曼莉卡木想起了白云鹰是跟着她一同来观星台的,就回头去找白云鹰。
曼莉卡木回头的那一刹那,白云鹰看了只觉得一个响雷在脑中炸开,嘴里只知道呢喃着:“好美,好美。”她眼睛里弥漫着的悲伤像是浮在一层水光之上,那清冷的目光穿过风,越过山,遥遥远远,晃晃悠悠地向白云鹰飞来。那一瞬间,白云鹰懂得了美是什么。沙疆的小月亮,果然名不虚传。
曼莉卡木有着玉山遥望的定,欺霜赛雪的美。就像古文里凭文字辞藻白描出的美人,又像古画里用写意留白创造出的仕女。但白云鹰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种美的弦外之音是远观。隔着水,隔着花,隔着雾,隔着纱,去看她,哪怕离得近了那么一点点对美人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白云鹰想象不到,有谁能和曼莉卡木的意境相合,离得近了就破坏了独到的写意和精细的白描。月光一样的人,就该遗世独立,做永远的白月光。
白云鹰抱着只可远观的心理,对曼莉卡木十分客气,甚至还渐渐疏远了曼莉卡木。
曼莉卡木并不知道白云鹰这些小心思,只当白云鹰和自己合不来,因此也不去招惹白云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仿佛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可这种事,向来是谁先动心谁就输了,白云鹰从一开始就输的很彻底。白云鹰纠结了好几天,他问自己,两人这种疏远的关系是他想要的吗?答案当然不是,白云鹰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去向曼莉卡木剖白自己的心。
当白云鹰和曼莉卡木表白自己的心意后,曼莉卡木拒绝了白云鹰:“曼莉卡木和白云鹰可以在一起,但沙疆国主和雪岳国主是不可以在一起的。我只想让沙疆国是沙疆国,而不是成为别的国家的附属国。我只想好好地治理沙疆,而不是说,我是谁的附属品。”
“不,你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怎么能这么想。”白云鹰连忙解释道。
曼莉卡木很严肃地说道:“我很难不这么想,因为我的性别是女性。我要是个男人…”曼莉卡木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白云鹰自然知道曼莉卡木要说的是什么,白云鹤似乎是他们之间越不过的鸿沟。但事实上,曼莉卡木和白云鹤的感情,不算是爱情,超越了友情,甚至可以和亲情相比,没有一个准确的词能来形容这种为了对方不顾自身生死的感情。俩人把这份感情在隐晦中,说尽了。
曼莉卡木和白云鹰两人心里所想,口中所说的都是实话,这事谁都能想的明白。白云鹰只好打消了娶曼莉卡木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治理着雪岳国。
再后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曼莉卡木又是要去接白云鹤,又是要回沙疆打仗除掉玛哈尔,就把白云鹰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但白云鹰通过这些事,更加明白了曼莉卡木是个有能力的人,也更加明白曼莉卡木的抱负和理想。
多次的精诚合作,促使两人联手做成了不少事情。渐渐的白云鹰和曼莉卡木找到了适合两人的相处方式,白云鹰甚至觉得两人可以一同上阵杀敌,但他们俩也随时有可能坐在谈判桌上下一秒就兵戎相见。白云鹰开始思考和反问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或者说,自己真的喜欢曼莉卡木吗?还是把雪岳国的利益放在了一切感情的前面呢?
好在答案他很快就找到了。白云鹰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母亲萨日娜,萨日娜问白云鹰:“你觉得你父亲对我怎么样?”
“父亲对你很好啊!”
“那父亲对你妹妹呢?”
白云鹰沉默了,父亲对白云鹤是很好的,但一切都是白云鹤能给雪岳国带来好处,这才是父亲对白云鹤好的前提。
“你想这样做吗?”
白云鹰摇了摇头。
“你父亲的身体还不错,你妹妹有两个孩子,是翼人。即便云鹤没有孩子是翼人,你现在去生也来得及。雪岳国主的人选很多,但曼莉卡木只有一个。如果你觉得非她不可,那就去沙疆找她吧。当然,你选择为雪岳国奉献一生,母亲也会支持你,因为这是你的责任。母亲之所以支持你去找曼莉卡木,是因为你妹妹白云鹤。那是我的一块心病,她的婚姻是美满的,但不是如她所愿的。”
白云鹰听了点点头,“谢谢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再后来白云鹰放弃了继承雪岳国主的机会,来到沙疆。
白松塔问萨日娜,“他要搞什么?”
萨日娜笑道:“去沙疆找他的白月光。”
白云鹰来到沙疆国,见了曼莉卡木,开口就是,“曼莉卡木,我现在只是雪岳国的一位闲散王爷,我可以留在后宫里为你照顾孩子,我可以做一位王后要做的所有事,这样,我能做你背后的那个人吗?”
曼莉卡木听到了这番话,愣了那么一瞬间,说实话,曼莉卡木被白云鹰的执着和心诚给打动了。
“你…是雪岳国的太子,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可以很辉煌的过完一生。”
“那日和你说过以后,我有很仔细地想过。你说的没错,你的性别让你看起来是属于一个弱者,但其实你可以做的很好。我的性别,男性,看起来很强势,但我的能力似乎不如你。就比如说,我说要保护好白云鹤,但我其实并没有做到。也许我并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国主,可我做个王后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白云鹰看了看曼莉卡木的脸色,进一步说道:“男性和女性的分界线是人和上天设定的,上天设定的我越不过,但人设定的,想要越过它就太简单了,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就答应我了吧。”
曼莉卡木想了想,点了点头。
白云鹤去世那天,白云鹰心痛万分,因为他和曼莉卡木在一起后他才明白,白云鹤并不是他们之间的鸿沟,而是一道桥,是他们之间的连系关系的红线。
那日白云鹰和曼莉卡木都在雪岳国。两人知道了消息后,在圣殿的大厅里沉默着坐了一天,他们并没有去打扰白云鹤和海靖昌。该说的话已经和对的人说清楚了,再浓厚的感情,也不应该再表现出来让人误会了。圣殿曾属于白云鹤,但却是白云鹰对曼莉卡木动心的地方。
后来曼莉卡木和白云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白云鹰就如他向曼莉卡木承诺的那样,把四个孩子养育大了,偶尔两人还会讨论时事,还会经常性的给曼莉卡木出出主意。
白云鹰去世时,曼莉卡木的身体还算不错。那日刮着沙尘暴,白云鹰对曼莉卡木说:“到日子了,上天在召唤我。我该走了。”
白云鹰从来没有和曼莉卡木说过翼人死后会去哪里,他觉得那太残忍了。
“去哪里?”曼莉卡木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问道。
白云鹰指了指天上,“我是翼人,天空是我的归宿。”
那日曼莉卡木第一次看到了白云鹰那双巨大的灰青色的翅膀,他消失在了滚滚风沙里。
“父亲他…”
曼莉卡木拍了拍孩子们的背,“他永远在天地间,看着我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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