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四章 故乡之影

虽说和齐白白一起回她家是很高兴，但她说家里会有很多人就有些退缩了，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包括见到她父母怎么说话，见到她妹妹怎么说话等等等等，不过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不知所措的心绪还是占了上风。

“诶？”

“怎么了？”

“家里好像没有人哎。”

“这样啊。”我为此感到有些窃喜。

“安笙你随便坐，我打电话问问。”

“好。”

整个屋子的装修很简单，墙上大大小小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大概是小时候的齐白白，仔细看的话确实能识别出来，差别最大的不是因年龄而发生的外貌的细微变化，而是那有些陌生的眼神……

“安笙。”

“怎么了？”

“抱歉啊，今天估计只有我招待你了，家里人有些事出远门了。”

“没事。”内心高兴ing。

“今天晚上村里有演出，回头我们一起去看吧，放心，人不会太多的。”

“好。”

这是我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到别人家玩，虽说这里只有齐白白一个人，但还是总感觉身体有些放不开。

“到我房间玩吧。”齐白白带着我到了二楼，来到了她的房间：“有些乱，你找地方坐下吧。”

“嗯。”

相比我的房间，确实，齐白白的房间显得有些属于齐白白的风格，令我感到羡慕的是她的房间里就有一台电视。她打开电视然后几乎是飞一样的坐在了床上，挥挥手让我也过去坐下。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和齐白白呼吸声，剩下的只有我不争气的心跳声。

“话说，好不容易安笙来我家一次，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齐白白打破了房间里只有我认为有些尴尬的气氛。

“诶？你也会做饭吗？”

“我在安笙眼中这么不堪吗？看来今天必须露一手了。”

这个宁静的乡下村子里给我的感觉如同小时候我家那样，不过，这里依旧是村子，而那边早已经高楼耸立。具齐白白说，直到上高中她才离开这里，知道了这些后，看到街道的任何地方，都会给我一种她曾经在这里待过的感觉。

和齐白白一起去买菜，目的地是一个不大的超市，就连报菜价的喇叭都没有。

这里的确是一个远离我生活的地方，回过神来就会发现，什么学校，同学，人际交往等等等等已经离我愈来愈远了。在这个世界里，我眼中只有她一个人，但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在这一刻，我有些犹豫了，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会高兴，还是失落?

“安笙喜欢吃什么?”齐白白一边看着箱子中的萝卜一边说道。

“番茄，土豆之类的吧。”其实我想说也没什么喜欢的，可是那样的话会给齐白白制造麻烦吧，小时候妈妈就会经常这么认为。

“这样啊，那就炖菜配米饭吧。”

“嗯。”

“那么，安笙，咱们下午去哪?”

“这……?我也没来过这啊。”

“诶~好像是这样。”

“村子旁边有条大河，去那看看吧，我小时候经常去那。”

“嗯。”

齐白白小时候应该很受街坊邻居的喜爱，一路上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她打招呼，问她现在的近况，她也总是笑着迎接别人的问候，很有礼貌的同时也不忘开开玩笑，虽然笑的很开心，但是，从侧面看或者是从后面看，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疲惫感，我想到了李雨锦，这是与她身上相同的感觉，但是，似乎更加隐秘，更加难以察觉——————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邀请安笙来到家里，明明知道安笙怕人，也知道她一定会来，不过就现状而言还算可以，毕竟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但只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安笙看起来还是有些拘束，即使是陌生的环境就能让她感到不自在。果然，还是我考虑问题不够全面。

“我妹妹要是有安笙你这么听话就好了。”我觉得我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不过，有个妹妹，应该会很好吧。”安笙小声说着，注视着电视，即使她的眼睛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视上。

“怎么说呢，有些方面确实好，不过也有很多的方面会很麻烦。”

“诶？”

的确是这样，我有时会因为有个妹妹而感到开心，也有的时候会冒出如果没有她会怎么怎么样类似的恐怖想法，而后，就会自发产生一种名为姐姐的责任感来抹杀掉这种想法。

虽说刚才大肆宣言着让安笙看看我的手艺，不过除了用电饭煲蒸米饭其它都是安笙做的，果然做饭这一方面我还是败给了安笙。

“安笙的手艺真好啊，怎么练的？”我如是问道。

“因为小时候在家经常会觉得无聊，就当是解闷了。”

“这样啊，不知道安笙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你想看吗？”原本我只是打算附和一句，不过看着安笙认真的表情我也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非常期待的点点头。“那……下次到我家时给你看看照片吧。”

“好啊。”

虽说可能会有些自夸，不过在我印象里，我小时候应该还算是个乖巧有礼貌的小孩，童年时期的记忆已经是如同星辰碎片般零零散散得散落在我的脚边，明明是碎片且近在咫尺，却无心再去拾起，也会自认为没有那种力量和耐心。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生活变得如此空虚的？我思考着，大概是因为林枫吧，但是这似乎是错误的答案。

我总是像现在这样烦恼着，不经意间就发出了声音来：“怎么样能让人彻彻底底地改变？”

“我想大概是时间吧。”安笙小声说着。我一边回忆着刚才我是否说过话，一边看着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起来似乎是在发呆的安笙。

静止了两秒钟，她又开口说道：“改变自己，让自己变成自己想象的样子是件很困难的事，有的人身上到处都是曾经想要改变自己留下的痕迹，可能是外观，说话习惯，也可能是其他的一些东西。”说到这时安笙撩起眼睛旁的头发，那有些引人注目的耳洞一闪而过。

“那……你的头发跟耳洞？”

“嗯，因为初中的时候很羡慕漫画中的那些人物，但是，最后还是一如既往。”

我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安笙想要改变自己，学着不知道是哪本漫画一样改变自己的形象，染了头发，自己给自己打了耳洞，信心满满的她来到学校里，比起曾经，也只是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

“可怜。”不经意间，我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或许，我真的该治治这张嘴了。

“嗯。”

意识到她看起来不太高兴，可能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某些不快的记忆。可是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做才能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

电视里的男主角把手放在女主角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可是演技粗糙的搁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两人的尴尬。

看着旁边有些出神的安笙，手便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摸着把大半个脸都埋进膝盖里的，安笙的头。

“不过安笙的头发和耳洞我都很喜欢。”我的心里冒出这句话，不过是因为喜欢安笙所以才喜欢深蓝色的头发和耳洞，还是因为喜欢深蓝色的头发和耳洞所以才喜欢安笙呢？我还搞不太清楚，所以偷工减料地总结出了这么一句话。

安笙的眼睛似乎回过神来，又变回了平时的那个安笙，那个似乎是血压不太正常的安笙。

“走了哦，安笙，今天晚上河边有活动，不过放心，应该没多少人。”我关上电视，拉起安笙向外面天空最明亮的方向走去。

“咦？没道理啊，往年没有这么多人。”

“没事的，跟上次比，人已经很少了。”安笙像是在安慰我。

“诶？安笙妹妹长大了，都知道会关心人了。”

“本来就……长大了。”

“这么一想我还不知道你生日。”

“我是01年三月一日。”

“那你可真得叫我姐姐了，我01年一月六日的人。”

河岸两旁是买着各种小玩意和食物的小贩，远处是戏剧的演出，光是听着演员们唱戏的声音就已经知道距离的远近，我们大概不会往那里去，不然回来的时候就会精疲力尽。

我们似乎都忘了今天是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毕竟我和安笙都是不怎么浪漫的人，这样的环境很让人惬意，唯一有些令人不怎么高兴的就是明天一大早就要打车回学校，回到所谓正常的生活。

啪！

“看来七夕也会放烟花。”

烟花是从河中点燃的，活动的主办方一定很懂得浪漫。

燃起的烟火，从黑暗中拖着长长的尾巴升起，在接触天空的那一刻绽开，填充着夜晚的黑暗。而它的另一边，也是被称作水中的倒影，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河岸旁的人们也只有会在此刻，放下手中的事物，将目光投向一处地方。

随着活动的结束，人们也相继离开，空气中还弥漫着有些难闻的火药味，不过，虽说烟花很好看，但七夕果然还是没我想象的那么浪漫。

“安笙，我们回家吧。”

“嗯。”

洗漱之后，安笙选择在我的房间里打地铺，我邀请她和我一起在床上睡，毕竟我的床还蛮大的，小时候妹妹或者是林枫就经常会和我睡在一起，不过安笙不管怎样都不愿意去这么做。

“怎么了？安笙妹妹嫌弃我了吗？”

“不！不是！我……我睡觉时总是会踢腿！”

“那的确是挺危险的。”睡觉时踢腿？这是什么奇怪的习惯，如果今晚睡不着的话，可以观察一下，那样的安笙一定会很有趣。

“你……在笑什么？”安笙看着我露出困惑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我帮你把地铺铺好吧。”

关上灯躺下之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除了安笙的呼吸声也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偶尔会传来似乎是很远很远的狗叫声。一段时间后，在这黑暗中我似乎能看到安笙的脸，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光芒，让房间里变得明亮，也变得温暖起来。

“什么嘛，原来安笙是太阳啊。”我这么想着，慢慢地就感觉有什么在触碰着我的身体。

我慢慢睁开眼睛，那片光芒还在，但是不怎么明亮了，也不是从安笙身上发散出来的，也没有那么温暖。

“抱歉，你刚才闹钟响了，我只是想给你关上。”

“没关系，早上好啊，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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