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姎猜测了一些程今朝的心思,可她不曾料到,程今朝只与她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关心她平日里的吃食住行,并未提起傅母半个字,程姎也渐渐放下了悬着的心。
说了两刻钟的话,程今朝起身告辞:“打扰堂姊读书了,若阿母知道了,定是要说我的。”
“我平日里也只与书简为伴,没什么至交好友,妙妙肯来同我说说话,我心里也是欢喜的。”程姎却摇摇头,“劳烦你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的。”
程今朝只笑着,待走到门口与她作别时,才说了最后一句话:“阿父阿母和我们都将堂姊视作至亲家人,而非一心记着血缘的亲疏远近。阿母将堂姊视作亲生的女儿,我和阿姊也将堂姊当做一母同胞的阿姊。若堂姊自己始终觉着与我们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实则却并非一家人,那不只是阿母,我和阿姊也会觉得伤心的。”
程今朝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程姎若有所思,身后的傅母迎上来,欢喜道:“女公子,五娘子送了这些东西来,有不少是奇珍呢!出手可真是不凡啊!”
见了她前后不一的态度,程姎只觉得她为人也是如此表里不一,看着她沉思了良久,看得傅母都有些惴惴不安:“女公子,为何这般看着奴婢?”
“傅母,你原是我从外家回来之后,阿母指给我的。我知晓,你也是一心为了我好,想要好生照料我。可大伯母和两位妹妹待我已是全然没有话说的,挑不出半点错处,我身边服侍的人已然足够,能照顾好我了,傅母的诛心之语,实在叫我为难。”程姎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明日我就去禀明了大伯母,着人将你送回葛家去。你回去好生照料我阿母吧。”程姎自己自然是问心无愧的,可今夜傅母的那一番话,实在太叫人伤心,若留着傅母,难免伤了她与妙妙的情分,也叫她再难与大房亲近,而傅母一心争强好胜,也与她的本心相去甚远,不若就此打发了她回葛家去,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麻烦。
语罢,程姎不顾傅母的哭求,回屋继续温书去了。
青苁等在廊下,见了程今朝,迎上来道:“女公子,女君在等着女公子呢。”
府中无论大事小事,都不可能瞒过萧元漪,尤其是她今日弄出了这样大的架势。程今朝本也打算去见萧元漪的,点点头,跟着青苁去了萧元漪的院子里。程始被萧元漪打发去了书房,卧房里只有萧元漪点着烛火在等她,屋内还摆了几个箱子。
“妙妙,过来。”萧元漪见她来了,亲自打开箱子,露出里头的首饰,又伸手捡了一支珠钗,给程今朝戴上,“瞧瞧这些,喜不喜欢?”
“阿母挑的,妙妙自然喜欢。”程今朝看了眼箱子,“阿母不怪我自作主张去找堂姊吧?”
“自然不怪你。若你今日不去,明日阿母也是要命人去将这些东西补给你堂姊的。”萧元漪携她坐下,伸手拨开幺女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做当家主母的,就是要拿出这份气度来,叫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你行事的周全大度,才不会被人笑话、指责。这些年,你学得很好。”
“是阿母费心教我,才叫妙妙学得好。”程今朝心知萧元漪既骄傲于她学得好,又心急于程少商未能学到这些,“妙妙都能学得好,阿姊定然也可以的。”
“你二叔父临走的时候,那般言辞恳切地将姎姎托付于我,若我待她不好,行事有所偏颇,叫人觉得我待她不公,外人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待程家?”做一家主母的,要考虑的东西总是更多的,萧元漪道,“他们只会觉得,连主家的女君行事都如此上不得台面,他们家的女娘和儿郎,也定是如此,登不得大雅之堂。程家孩子们的婚事,也必然要受影响。”
感受到了萧元漪的无力和心急,程今朝投入她的怀中,紧紧抱着她:“阿母别担心,阿母的苦心,妙妙和兄姊们,都知道的。”
萧元漪抚着她的长发,沉声道:“这些年,你已听了我不少教诲,我打算今年正旦让你和姎姎一起学着打理事务,给我打下手,早些熟悉这些。将来嫁了人,也心中有数,不至于手忙脚乱。”
“阿母想我们成才的心是好的,可家中姊妹三人,若是偏偏落下阿姊,叫阿姊怎么想呢?”程今朝为程少商据理力争道,“纸上得来终觉浅。若阿姊也跟着一起学,她自然能懂得更快,学得更好。若自己家里的琐事都不叫她练手,来日,阿姊又该去哪里学管家之道呢?阿母事事都求公平,所以厚待堂姊,可阿姊是阿母亲生的女儿,若是叫她寒了心,阿姊心中自然是千百倍的难过。”
萧元漪一怔,似是没想到幺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半晌,她道:“阿母知道了。”她指了指箱子,“你将这些带回去,早些回去休息。你舍了自己的那份给你堂姊,阿母也不能叫你受了委屈。”
儿女之间总要一碗水端平,可人心总有亲疏,若是实在端不平,那也不可太过于厚此薄彼。对于这一点,萧元漪还有得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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