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将程今朝额前的碎发全吹得往后飞,她缩了缩脖子,两手紧紧抱住自己,听得程少商在旁道:“失策了失策了。第一次离家没有经验,居然忘了多带件大氅。”语罢,她又安慰自己道,“无妨无妨,待下次,下次有经验了,便定然不会忘记了。”
程今朝见她苦中作乐,也是笑了起来:“待到了万家,便不冷了。阿姊坚持一会儿。”她自幼跟着萧元漪习武,身子骨自然要比程少商强些,也比她更耐寒些。分出些怀抱给程少商,姊妹俩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一辆马车静静停在程少商面前,她抬眼看去,帘子被一只手掀开,袁慎那张笑面狐狸般的脸露了出来,对着姊妹俩略一颔首:“程四娘子,不若上来一叙?”
夜里的风变得更加大了,饶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程少商也觉得冷。她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见袁慎诚心相邀,便大大方方地拉着幺妹上了袁慎的马车。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毯子,程少商扯过,用毯子将幺妹牢牢裹住,只留了一张素白的小脸露在外面,看起来,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阿姊分明比我更冷,这毯子这般大,阿姊与我一同盖就是了。”说着,程今朝就要扯下毯子给程少商披上,但有一个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袁慎脱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大氅,身子微微向前倾,将它亲手披上了程少商的双肩。他低着头认真地给程少商系着大氅的系带,分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总让人觉得,这气氛无端的暧昧。
这大抵是程少商长到如今这个岁数以来,距离未婚的郎君最近的一次。袁慎在她面前总表现得十分讨人嫌,想着法子逗她,气得她每每都要与他相争,却不想,原来人人称之为‘袁狐狸’的胶东袁慎,也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也许是注意到了程少商有些不适应,袁慎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欠打:“程四娘子可别误会,在下不过是怕这夜里风大,程四娘子身娇体弱的,若在我的马车上感了风寒,回头还要来怨怪在下。”
方才的旖旎心思,此刻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程少商额间青筋跳得十分愉快,像是想将方才为之动容的自己打死,伸手就要解开大氅丢回他身上:“我又不曾要你管我,你自己多管闲事,说的还好似是我死乞白赖地要赖着你。”
袁慎被大氅砸了个满怀,有些发愣。马车中忽然响起一声轻笑,程今朝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世人总说胶东袁善见能言善辩,如此看来,不过尔尔。”死要面子之人,总要活受罪的。
她轻轻拍了拍程少商的手背,转头去问袁慎:“若我不曾记错,袁府可不与我家相近,袁公子特意深夜前来,难道是晚膳吃多了,特意来我曲陵侯府消食的?”他这个人,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听闻了程少商今日与王姈和楼缡打了一架,害怕她受伤,才巴巴地赶了过来,却又什么都不肯对程少商说,看得人十分着急。
袁慎也不想想,他并未往程家递交拜帖,更是无人知晓他此刻身在府外,若是今夜程少商不曾带着程今朝离家避难,他这漏夜前来,可就要在曲陵侯府外白白等着了。这天寒地冻的,若非心中着实记挂,又怎会来受这份罪?
骤然被程今朝说破心思,袁慎咳嗽一声,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盒白玉瓶子装的药膏:“这是我家秘药,于外伤甚是管用。收着吧。”他不顾程少商的反应,直接将药膏塞进了程少商手中。
白玉温凉的触感从指尖和手心传开,程少商下意识抬头去看袁慎,只见他一手握拳抵住唇瓣,轻咳两声,却根本不敢对上自己的视线,耳根子更是红了一片,心里突然有一种不明的感觉从心头荡漾开来,像一圈一圈的水波纹,轻轻浅浅的,却总也没有尽头。
有程今朝护着,程少商自然是没有受伤的,程今朝一个人便能打她们好几个,区区王姈与楼缡,根本不足为惧。但药膏握在手中,程少商并没有拒绝,谁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袁家的马车慢慢离去,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程今朝偏头去看自家阿姊,程少商还在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她手中握着袁慎给的药膏,臂弯里还搭着一件白色的大氅。
衣领上的狐狸毛轻轻蹭着程少商的手背,一种陌生的情愫无声地在夜色里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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