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撞上他温热的胸膛的那一刹那,程今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刚想要挣扎,却见凌不疑已经放开了她,仿佛他刚才情不自禁的失态举动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凌不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程今朝也不知道。纵然她从小听着他足以的彪炳史册的功绩长大,她也仍然不够了解他。可他若是能被人轻易地读懂,他便不是凌不疑了。
黑甲卫很快整军,亦如来时之场面,离去时也似潮水那般有序。凌不疑的伤势暂且做了一些处理,只是猎屋条件粗陋,若是能回到圣上身边,由宫中的医官帮忙诊治,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留下一部分黑甲卫护送程家一行人前往骅县,凌不疑率领剩余的黑卫甲继续上路,行至山腰,他骑在高高的大马上,忍耐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欲望,回头望向程今朝。
两双眼眸骤然对视,程今朝望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长笛。长笛声悠扬缥缈,她在向他作无声的告别。
踏着她的笛声,他策马远去,不再停留。
叛臣作乱固然可怕,可这却不是程今朝所遭遇的第一次生死存亡之危机,那时她年仅七岁,被贼人蓄意掳走,擦着死神的肩膀而过的时候,她实则早已不再期盼着父兄能来救她,正如萧元漪所说,若是当真到了最后一刻,她作为将门之女,自然只能遵从母命,自裁以示忠烈之心。
当她握起长剑的那一刻,虽是安慰众人会有援军来助,实则却并无十分的把握。她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拼死也要将阿姊与三叔母送出,至于她自己,其实从未想过会有人来救她。但是凌不疑来了。
他与她并无血缘亲族之联系,更无可舍生忘死之恩义,可他还是来了。
在她已经做好准备葬身于此地的时候,他宛若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十四岁的小女娘会为一个怎么样的郎君而怦然心动呢?大抵便是眼前这个拼尽一切携光策马而来,只为对你说上一声‘别怕’的少年郎吧。
一声哀嚎倏然打碎了程今朝沉浸其中的幻境,她被吓得抖了抖,猛然回头去看,只见她那冤种三叔父匆忙摔下马来,疾步奔到三叔母面前,抱着她哭嚎道:“舜华啊!舜华!”
程今朝搓了搓手臂,几步退至程少商身边,与她靠在一起,与她抱怨道:“三叔父这样子,倒是被叛军还骇人些。”
程少商偏头对幺妹道:“你瞧三叔父,衣袍上只沾了些许草屑,倒是比我们齐整多了。”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姊妹俩都狼狈不堪,尤其是程今朝,衣裙还沾着血迹。相比之下,程止的情况实在是好太多了。
倏然,程止向桑舜华告状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夫人有所不知啊,这楼垚弱如柴鸡,一路上晕过去三次,若非夫君我镇定自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晕过去……三次?”程少商目光游移不定,见楼垚在她幺妹面前大献殷勤,回头看看程止夫妇,又继续回来看着楼垚。这楼垚不是说自己自幼习武吗?竟然这么弱不禁风。这般瘦弱,能护好她家幺妹吗?
“不是的不是的。”见心上人的阿姊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瞧,楼垚连忙否认,可也不好说长辈是非,迟疑了半晌,才小声道,“程大人从清县得知途中有贼人作乱,我与他后来又瞧见了你们一路扔下的珠宝重物和翻倒的马车,猜想你们恐是遇险。程大人担心你们,一路上晕过去了好几次,这才赶路慢了些……”毕竟,他总不能把晕倒的程止一个人仍在荒山野岭里吧。
比起程止,程今朝自然更相信楼垚。三叔父那人,虽说不上十足好颜面,可在三叔母面前,素来是不肯跌份的,瞧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就像是能做出此等颠倒黑白之事的人。
“三叔父果真如同阿父所说的那般,天生命好。但凡他少晕一次,你们便要撞上那凶神恶煞的叛军了。”程今朝像是颇为羡慕的样子,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便挣开了被楼垚握住的手腕,眼睛悄咪咪地往后瞄,果然,被凌不疑留下的那个副将,此刻正板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她与楼垚的手,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程今朝咳嗽一声,她被看得心慌,暗戳戳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肩膀撞了撞程少商:“阿姊,我这衣裳都脏了,你陪我去换一件吧。”
梁邱起那样灼热的目光,连程少商都察觉到了,见幺妹给她使眼色,连忙一口应下:“该去该去,咱快点走吧。”珠宝银钱等重物早已被全部丢下,幸好衣裙还留了几件,此刻能给她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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