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赶樊昌踪迹,待将他亲手抓捕,凌不疑才终于回了圣上西巡所暂居的驻跸别院处理伤势。
“臣的伤口有碍观瞻,陛下不如先行回避。”随驾的医士替凌不疑处理已经有些腐肉生出的伤口,他的余光瞥见了来人的身影,本是好心提醒,可谁知来人却根本不领情。
“回避个屁,朕什么没有见过?”文帝大步流星地走近,站在凌不疑面前,瞄了一眼凌不疑的伤口,下一刻,他的脸便皱了起来,转身一敲房内的屏风,“再晚上半日,别说你这条胳膊了,你的小命都要没了!”
‘老父亲’简直恨铁不成钢:“朕早就和你说了,早一点成婚生子!整日打打杀杀的,等你死了,都没人给你送葬!坟前连个打灵幡的人都没有!”
“陛下若再想像四年前那般,强压着臣娶裕昌郡主,那臣就再出征,即便是去胡人地界上找仗来打,也要将这条性命葬送在那里。如此,陛下便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了。”清除腐肉的滋味绝不好受,凌不疑额间布满了汗珠,但这一刻,可没有一个傻姑娘伸出胳膊来让他咬了。
“你啊!竖子啊!”文帝指着他,就差破口大骂了,说起整日里避娶妻如避蛇蝎的不孝子,他骂了眼前这一个,自然也要骂不在眼前的那一个,“你和老三倒是兄弟情深,无论朕怎么劝说,怎么胁迫,都和一头倔牛一样,死活都不肯娶妻。两个年纪一大把的儿郎还在拖,莫非是当真要做都城里的笑话?”
“三殿下不娶妻,自然有他的道理。”凌不疑心知文子端心中所思之人为何,但文子端自己不提,他便更不可能越过他告诉文帝了。
“是是是,你们都有道理!就朕最没道理!”他撸起袖子质问凌不疑,“朕就问你,你不娶妻,不生子,到底要作甚啊?”看着凌不疑的模样,文帝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结拜兄弟霍翀,“朕与你舅父自小相识,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长大,情如亲兄弟,你舅父为了国家牺牲了全家人的性命,朕心痛,自责于不能救他一命,这才把霍家全族荣耀都赏赐给你啊。就盼着你能好好活着。”
这世上的生离死别之憾事,有时候,即便是天子也无法更改的。可是文帝不知道,霍翀牺牲,霍家人尽数死于孤城,这样的惨事于凌不疑而言,并不只是遗憾与痛苦,还是午夜梦回之际绝不敢忘记的仇恨与血债。
凌不疑目光沉沉,文帝坐在他身边,仍在絮絮叨叨地劝说:“可是你啊,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不娶妻,二不生子,整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难道你真的要让你母族霍氏的血脉断送在你的手里吗?”
“臣只想像舅父那样,娶一个知心相爱之人。”那方绣着兰草的锦帕被藏于硬枕之下,他伸手便可触及,少女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沉沦于那样的纯洁无暇,却又始终害怕自己这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会玷污了她的纯净,长睫垂下,掩去所有的心绪,凌不疑道,“与其像城阳侯那般朝秦暮楚地弃我阿母,使得两人相恨半生,臣,宁愿孑然一身。”
留凌不疑在内疗伤,文帝领着梁邱两兄弟出了门,一屁股坐在上首:“现在樊昌长功夫了啊,居然能把你们少主公伤得这么重。”
文帝这话一出,梁邱飞可就不爱听了,在他看来,他家少主公英明神武,自然不可能被樊昌所伤:“陛下未免太抬举樊昌了,少主公不是被他伤的,而是自个拖的……”
“咳!”梁邱起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闭嘴。
“干什么干什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俩不敢说话,文帝连忙催促,“快说!你们要不说我就连你们少主公一并责罚!”
“少主公是听闻骅县新上任的县丞迟迟未能抵达骅县,生怕其受险,这才率军前去相救的。”梁邱起倒是比弟弟精明的多,并不敢私自说出凌不疑的私事。
“可我不是听闻新上任的县丞去了清县吗?”听了这话,文帝更觉得奇怪,“你们少主公既然是去了清县,那顺便在清县就可以疗伤啊。”
“少主公根本就没去救县丞,他是去救县丞家的女眷!”见文帝连连追问,梁邱飞心直口快,不假思索道,“若非为了救那小女娘,少主公也不至于延误了伤势。”
“女眷?小女娘?”文帝两手撑在桌案上,一脸兴奋地往前探身,“怎么回事?那被救的小女娘是谁啊?”
受了自家兄长一记白眼,梁邱飞想要闭嘴,却又只能在文帝的命令下继续开口,哭丧着脸道:“是曲陵侯程始的幺女,程县丞的侄女,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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