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有些瞧不懂你了,瑟瑟。你原与我说过,今年雍王谋反,时局动荡,遂并不想再举办诗会。可又是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呢?”亭中女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王延姬走至宣映葭身侧,见她怔怔看着远处,似在出神,忍不住开口道,“若我不曾猜错你的心思,是因为那日十一郎亲自牵马迎程五娘子入城之事,对不对?”
“这世上唯有延姬知我心意。”宣映葭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有些怅然之色,“十一兄如此坦坦荡荡地迎妙妙入城,便是为了昭告世人,他心悦于程家五娘子,绝不容任何人觊觎。可他忘了,宫廷深深,而圣上将他视作这世上最好的儿郎,认为世间女娘皆不可与之相配。今朝从前在边关长大,于都城中籍籍无名,若是再不能拥有些许值得一提的名声,只怕来日面圣定亲,日子便再难过得快活了。”凌不疑身份尊贵,功勋卓著,程今朝若是不能自己立起来,便会在所有人心中失去自己的名字,而成为凌不疑的附庸。
她将不再是‘程今朝’,而只是被称作‘凌子晟新妇’的小女娘。
程今朝既唤她一声“瑟瑟阿姊”,那她这个做阿姊的,总该为妹妹送上一场不世之名。
“三殿下迟迟不肯娶妻,圣上、姑母与越妃心中忧愁,我遂向姑母进言,不若以诗会考校诸位女娘的学识与品行。姑母听后,倒是大为赞赏,亲口言‘那此次诗会之最,恐是当为女中魁首’。”想到那人,宣映葭的眸色更是微暗。
既有‘女中魁首’之名加身,那么,抛去家世之说,程今朝与凌不疑,应当是可堪相配了。
“孤竟不知,临安君如此关心孤的婚事。”一道声音凉凉入心,叫宣映葭身子一僵。王延姬担忧地看了宣映葭,转而向来人问安:“请三殿下安。”
文子端似是要将眼前人的本性看得清清楚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临安君倒真不愧于‘多智近妖’之名。”他既是恼怒,又是委屈,“既然如此,那程五娘子已夺得魁首,照临安君所言,莫非要将她举荐给孤做皇子妃?”他一甩袖,一手负于身后,负气道,“难道临安君就不怕,孤当真入宫请旨赐婚?”
“殿下不会的。”怔了好长一会儿时间,宣映葭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出声。她认真地看着他的模样,似乎要将他的身形容貌每一寸都印在脑海中,她语气轻轻,却是那样的笃定。青梅竹马十数载,宣映葭实则是很了解文子端的,他将凌不疑视若手足,既是手足兄弟,又如何会对兄弟的心上人生出觊觎之心?
一场相见不欢而散,宣映葭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文子端负气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王延姬看得心疼,心中叹息,柔声劝道:“瑟瑟,三殿下对你之心,若你说自己毫不知情,那我绝不相信。你为何偏要如此推拒于他,令他伤心?”
“只因他乃越妃所出的皇三子,而我是宣氏女。”宣映葭却是无比冷静,仿佛从不曾因文子端动容半分,“太子表兄的储君之位不容有失。”既是母族,那宣氏一门便永远是太子坐稳储君之位的最大倚仗,最可靠的后盾。
她身为宣氏女与太子流着共同的血脉,如何能另择他人?文子端与宣映葭之间,注定要隔着重重山海。
湖边亭中,程今朝落笔成诗,赢得满堂喝彩,扬唇自得之际,她遥遥与宣映葭相望,对她笑着招手。宣映葭的唇边转瞬浮起一抹笑意,王延姬见状道:“倒也是你与程五娘子的缘分。我如今算是知道阿垚为何会喜欢她了。”人活一世,本就艰难。若是能见此如花笑颜在眼前绽放光彩,那自是人生一大幸事。
“文武皆备,不逊男儿。这‘女中魁首’之名,她担得。”宣映葭只作微微一笑,并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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